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六十


  正說著,陸從駿發現朝天門碼頭那邊開來一輛吉普車,他把望遠鏡遞給陳家鵲,「她來了。你看看那輛車,應該是我們去接惠子的車。」陳家鵠舉鏡看,果然是。老孫把車停在一邊,叫惠子下車,並帶她下到碼頭,上了一隻小船,朝江中心劃來。

  小船越來越近。

  陸從駿看見陳家鵠舉望遠鏡的手在抖,便拿過望遠鏡,對他說:「看你激動的,手都在抖啊。你該緊張才是,那不是你心愛的女人,那是一條毒蛇,鬼知道她今天會製造什麼血案。」

  陳家鵠如在夢中,呆呆地看著被遠距離縮小為一團黑影的小船,過了好久才怯怯地、心緒難平地問陸從駿:「你估計敵人今天會來嗎?」

  「我只能說希望他們不要來。」陸從駿說。

  「萬一來了呢,」陳家鵠問,「他們不都是有生命危險?」

  「你是為我的部下擔心,還是為惠子?」「都擔心。」「不用擔心,我剛才說了,這四周我們都布了人的,只要敵人一出現我們的人就會覺察到,敵人不可能飛上船去的。」

  「你不是懷疑惠子是間諜嗎?」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

  「那她上了船後就可能把你的處長幹掉,同歸於盡。」

  「她不會這麼傻,連你都認不出來。」陸從駿對陳家鵠給他遞上來這麼好的一個話題很高興,不覺地眼睛一亮,揚眉吐氣地說,「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麼要給你找替身,就怕她來這一招,不要命,跟你拼命,跟你同歸於盡。」

  謊話說千遍也會成真理,這一瞬間陳家鵠簡直有點「君心」動搖,懷疑惠子真的是毒蛇一條。恍惚間,惠子在他心目中成了一個搖擺不定的形象,時而披頭散髮,懷裡揣著匕首;時而嫵媚動人,手裡捧著他的照片和信……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態充滿了緊張和好奇。

  都是有方案的,在載著老孫和惠子的小船與機帆船相距百十米時,老孫告訴惠子,那個正在甲板上釣魚的楊處長就是陳家鵠。惠了『一看,是有點像,頓時激動得又是大呼小叫,又是揮手示意。楊處長見此,起身對惠子揮了揮手,鑽進了船艙。這和他喬裝的形象是相符的,他在以此告訴惠子,你要注意安全,我出來是有風險的,所以要喬裝,現在你惠子這麼大呼小叫一下,嚇得他只能躲進船艙裡去靜候,不敢待在外面。

  聽老孫這麼一說,惠子簡直恨死自己,激動沒有了,隨之而起的是緊張,是恐懼。之後她一直在東張西望,好像她剛才的大呼小叫已經引來敵人。直到他們的船與機帆船首尾相接,老孫把她扶上機帆船後,她看見船艙裡「家鵠」伸出一隻手在歡迎她,她才又激動起來。一激動,被纜繩絆了一跤,差點栽下水裡。

  太激動了!

  惠子一進船艙,根本沒在意楊處長不是陳家鵠,喊一聲家鵠,撲到楊處長的懷裡,後者卻用槍抵住她:「老實一點,坐在我身邊,別動。」楊處長摘下黑鏡和帽子,「好好看看,我是誰。」

  惠子一看,像被燙了似的,驚叫著彈開,想逃,卻被楊處長死死拉住:「別叫,叫了別怪我不客氣!」

  惠子驚慌地亂叫,掙扎。

  金處長在隔板那頭喝道:「別叫,再叫我崩了你!」循聲看去,只見一枝烏黑的槍管從隔板縫裡伸過來,把惠子嚇壞了。

  「搜她身。」金處長說,楊處長做。

  「你們要幹什麼?」惠子哭了,她想起薩根也這麼摸過她的身子,頓時有種羞愧感。

  「你不是要見陳家鵠嗎?我們帶你去見他好嗎?」楊處長一邊搜著她身,一邊陰陽怪氣地說。

  「你們是不是把他也抓了?」惠子問。

  「我們抓他幹什麼?我們要抓的是你。」

  「你們抓我幹什麼?」

  「因為你是日本間諜。」金處長從隔壁走出來,對著惠子說,開始審問她,「老實說,你有沒有帶來人。」完全是胡審亂問,目的是拖時間。

  四百米外的機房裡,陳家鵠盯著機帆船,心裡想著惠子,只覺得時間過得真慢。陸從駿舉著望遠鏡在四處地看,尋找可能來襲的敵人。興師動眾,布了這麼大一張網,他真希望薩根幫他一個忙,派人來幹一場。天氣不錯,能見度不好也不壞,他相信今天只要敵人有行動,他一定可以有所斬獲。剛才,他在跟陳家鵠展望這一美好意願時,陳家鵠甚至都被感染了,給他提建議,說:如果有敵人來行動,不要個個擊斃,要爭取留個活口,這樣也許可以順藤摸瓜,摸到他們的老窩裡去搜查密碼本。

  這主意好啊,陸從駿想,現在特一號線又出來了,報務員和密碼都變了,說明電臺已經不在薩根手上。在誰手上呢?抓個活口就好了,就知道了,即使搜不到密碼本,至少可以搜到一些資料吧。這麼想著,陸從駿也開始覺得時間過得慢了,因為他心有期待呢,像陳家鵠一樣。

  逝者如斯夫。

  時間,隨著江水無聲地流去,近處的漁船,遠處的機帆船,以及更遠處的窯船、輪船、渡船,都如靜物一般,泊在水中,沒有動靜。偶爾,有漁民的小木船漂來又漂去,也有幾隻水鳥飛來又飛去,可就是不見敵人的動靜。

  「如果敵人沒有行動,是不是可以證明惠子是清白的?」陳家鵠問,忍不住揉揉眼睛。他的眼睛剛才一直盯著機帆船,累了。

  「可以。」陸從駿說,但馬上又否認,「其實是不可以的。」

  「為什麼?」

  「我問你,如果惠子身上帶有武器呢,你還會認為她是清白的?」

  「他們現在在對她搜身?」

  「應該吧。」陸從駿說著又反問,「難道不應該嗎?」

  「如果確認惠子身上沒帶武器,敵人又沒來行動,那是不是可以證明惠子是清白的?」陳家鵠像個小學生一樣幼稚地問。

  「可以。」陸從駿像個老師一樣地回答道,「完全可以。如果真要是這樣,就說明惠子是清白的,我馬上放你下船去,讓你們在船上相見。」可這怎麼可能呢,陸從駿在心裡說,你就別做夢了陳家鵠,這次行動我是志在必得,就算薩根消極怠工,不組織人來,還有我自己組織的人呢,他們是三個死刑犯,到時我至少要叫他們死掉一兩個給你看,讓你看得見摸得著,讓你決無猜忌,讓你死心塌地地相信我!

  五分鐘。金處長按照計畫,從機帆船上下來,下到老孫的小木船上,小木船晃晃悠悠地蕩開去,給人感覺是,他們特意給惠子和「陳家鵠」騰出單獨幽會的時間,屬於誘敵之舉。自然,如果附近有敵人,這也是他們襲擊的最佳時機,保鏢脫崗了。

  二十分鐘,沒有動靜。

  半個小時,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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