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任憑問什麼,都不應聲。小琴突然有點害怕,好像她帶回來的不是個人,是個鬼。突然,有人敲門,小琴如獲救兵一般去開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人。男人,一身便衣,一臉冷漠,樣子有點凶。

  「你找誰?」

  「找惠子。」

  「你是誰?」

  「我姓孫。」

  來人是老孫。

  與此同時,還有人也在找惠子。

  誰?

  薩根!

  薩根算是還有點良心,想到出了這麼大事,估計陳家人會為難惠子,昨天下午自己的事情一了(接受大使先生嚴正譴責並革職),就去陳家找惠子。得知她已被逐出家門,便四方尋找,最後找到重慶飯店。這鬼地方他恨死了,真不想再踏進門,但惠子失蹤了,而這是她最可能來的地方,只好硬著頭皮上門來找。這會兒,正在王總辦公室跟王總假隉惺地聊著呢。

  「你沒事吧?」

  「我要走了。」

  「去哪裡?」

  「回國。」

  「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有飛機就什麼時候走。」

  「星期五有個航班。」

  「那就是星期五。」

  「什麼時候回來呢?」

  「不回來了。」薩根狡黠地看看王總,陰陽怪氣地說,「你該知道我出醜了,哪有臉回來,滾蛋了。不過這地方我也待夠了,整天跟一群流氓打交道,擔驚受怕,沒有一個朋友,身邊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王八蛋,還是走了好。」

  「真對不起,是我多事,給你惹是生非了。」

  「王總你這說哪裡去了,跟你沒關係的……」

  怎麼沒關係?酒裡肯定下了藥的,這一點薩根很明白。他知道,黑室的人早盯上自己了,王總完全有可能被他們收買了。這一點王總也有料想,他相信薩根現在肯定對他有懷疑,但證據是拿不出來的。他以為薩根今天來找他是要追問他什麼,心裡盤算著怎麼來應付他。其實多慮了,薩根今天來隻想來找惠子,對你王總是不是王八蛋的事他看輕了。退一步說,也無法看重。今非昔比,他現在是要走的人,不想跟誰斤斤計較,以牙還牙,只想把該了的事了掉。惠子是最該了的事,為了找到她,不惜來跟一個可能的王八蛋曲意奉承。

  「惠子怎麼了?」王總問,他確實不知道惠子的情況。

  「她被陳家趕出來了。」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你的那頓美酒。」薩根又揚鞭甩話。

  「我真是好心辦了壞事。」王總絕對不給他空子鑽,「這幫員警太壞了。」

  「這樣也好,她早該這樣,陳家人根本不愛她,也沒資格愛她。我是真正愛她的。」

  「你要把她帶走嗎?」

  「如果她願意。」可現在首先得找到她。「

  「她去哪裡了?」

  王總當即給他找,親自打電話,安排人樓上樓下查問,總之,問了樓裡所有人,都說不知道,沒看見。只是沒去找小琴問,小琴跟惠子平時沒什麼特別的交情,誰也沒想到該去問問她。昨天夜裡小琴領走她,只有一個人看到,就是老孫的部下小周,他昨天一直跟著惠子。所以,老孫找惠子是熟門熟路,曲裡拐彎不打轉,跟回家似的。

  這會兒,小琴終於聽到惠子出聲了,是哭聲。

  放聲痛哭!

  老孫告訴她:陳先生剛從外地回來公幹,想趁機跟她見個面,現在組織上已經同意,他是專門為此來通知她的。惠子聽了以後就哭,哭,哭,止不住,勸不停。老孫說:「明天下午一點,你就在這兒等著,我會來接你的。」她哭著連連點頭,淚水因為點頭而滴落得更急更快。老孫說:「我走了。」她還在哭,忘了送送老孫。

  老孫走了很遠,依然聽到惠子痛哭的聲音,如同隨著他腳步聲尾隨而來,不棄不離,不絕於耳。在老孫的記憶中,只有在奔喪場上才能聽到這麼結實、這麼有力、這麼潮水一般洶湧澎湃的哭聲。老孫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女人以為眼淚可以改變我們,可是我們不相信眼淚。

  在老孫回五號院的途中,陸從駿正在往一號院趕去。兩輛車在閘北路上不期而遇,雙方沒有下車,只從車窗裡探出頭做了個簡單交流,便知道老孫的事情已經辦妥。陸從駿是去見杜先生,後者緊急召見他。

  陸從駿匆匆走進杜先生的辦公室,看到裡面坐著一個很精幹的上校軍官。三十二三歲的樣子,長條臉,高鼻樑,鬍子剃得乾乾淨淨,眉毛又粗又黑,線條分明,彎曲有度,像兩隻提手。相書上說,長這種眉毛的男人做事情專注,做朋友牢靠;如果是女人長了這種眉毛,十個有九個要紅杏出牆,給男人戴綠帽子。

  「不認識吧?」杜先生對陸從駿說,「三號院的,你的繼任者,金處長,剛從前線回來。」

  「金一鳴。」金處長熱忱地上前握住陸從駿的手,「陸所長好,我現在坐的是你以前的辦公桌,天天聽下麵人誇你,久仰久仰。」

  「不敢當。」陸從駿與他握手問好,感覺到對方的手很糙,想必在前線不是個坐辦公室寫無聊公文的文職。

  杜先生吩咐兩人坐定後,對陸從駿說:「安排你認識金處長,你應該想到節外生枝了吧。」

  「什麼事?」

  「你的千里馬會織女的事啊。」

  「都安排好了,明天下午兩點。」

  「我剛才不是說,節外生枝了嘛。」

  原來,杜先生今天早上起床時突然想起這件事,居然靈機一動,冒出一個新主意。是什麼呢?「我決定假戲真做。」杜先生說,「我問你,敵人是不是很想除掉陳家鵠?」

  「是。」陸從駿說,「不過,現在敵人以為他是已經被除掉了。」「如果他們知道還沒除呢?」

  「肯定還是想除掉他。」陸從駿沉思著說,「這從我們已破譯的電報中可以看得很清楚,上面是下了死命令的,要求一定要除掉他,這也一定程度地說明他原來的導師可能真的參與軍方密碼的研製工作。海塞斯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我再問你,」杜先生目光炯炯地盯著陸從駿,「如果敵人知道陳家鵠要出去會他的女人,會不會採取行動呢?」

  「會。」陸從駿想了想,「應該會的。」

  「那就告訴他們,讓他們來行動嘛。」

  「這……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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