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一天。

  兩天。

  三天。

  第四天晚上,敵二十七師團的機密就在劈裡啪啦的算珠聲裡,白紙黑字地呈現了出來,最後都一一送到了抗日名戰薛岳將軍手上。民間野史稱,打共產黨薛嶽是軟蛋,派他去貴州追擊紅軍,屢戰屢敗,讓紅軍死裡逃生,放虎還山。但打日本人,薛岳是戰神,獨創神奇的「天爐戰法」,消滅了大批日軍,被日本人稱為「長沙之虎」。戰後,薛嶽著有《天爐戰》一書,書中介紹天爐戰法,是一種「後退決戰」的戰術。所謂「天爐」,即將兵力在作戰帶布成網狀據點,以伏擊、誘擊和側擊、尾擊等方式,分段消耗敵軍的兵力與士氣,最後把敵軍拖到決戰地再狠狠圍殲。它因薛岳保長沙、敗日軍而成名。

  作為第九戰區司令,薛岳先後指揮過武漢會戰、徐州會戰、長沙會戰等著名大會戰。但名噪一時還是靠長沙會戰,三戰三勝,大敗日軍士氣,因此榮膺美國總統杜魯門親授的自由勳章。同是薛嶽,為什麼在長沙會戰中表現得如此英明、神勇,以致日寇後來幾年都不敢再向長沙發起進攻?答案或許就在參戰的敵二十七師團的密碼上。

  密碼被陳家鵠破掉了!

  敵軍之心被薛嶽看透了!

  話說回來,杜先生欣聞敵二十七師團密碼被破掉,自是興奮。為了鼓勵和犒賞海塞斯和陳家鵠這對夢幻組合,這天上午,杜先生竟突發雅興,派人給陸所長送來一箱法國香檳,要他學做一回法國人,在陳家鵠工作的庭園裡搞一個時髦的戶外餐會,並說他到時候也要來。

  到時間,海塞斯拉著陳家鵲下了樓。餐會已經佈置完畢,兩張長條桌子上放著大小不一的幾瓶香檳酒,還有法國麵包、沙拉之類的洋玩意。正是一天中天氣最晴好之際,空氣清新又暖融融的。海塞斯拿起一小瓶香檳,啪地打開,對著陳家鵠直射。陳家鵠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臉。海塞斯高興得手舞足蹈,說是提前祝賀他,像個老頑童。

  陳家鵠說:「你要是真心想祝賀我,就幫我個忙……」海塞斯知道他又要提回家的事,斷然回絕:「這事肯定不行,本人愛莫能助。依我之見,到時你也最好別提,免得他們為難。」

  海塞斯錯了。席間,陸所長居然主動向杜先生提起,能否獎勵陳家鵠回去探一次親。你總以為杜先生不會同意的,可杜先生居然同意了,而且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同意得異常爽快。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杜先生對陸所長假作怒顏說:「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他們這是違抗我的命令逞能幹私事(沒有破敵特密碼),按說要處分他們才是,憑什麼還獎勵他回家探親?」陳家鵠當即板了臉,張口想說點什麼,卻被杜先生一個揮手攔住。「你聽我說,」杜先生話鋒一轉,對陸家鵠說,「不過我又在想,你現在還是編外人員嘛,也談不上違抗軍令,或許我該做一回好人,滿足一下你。」問大家,「你們說好嗎?」

  眾人自然都說好。

  陳家鵠曲折的回家路就這麼輕易接通了,有點不可思議。

  陳家鵠哪裡想得到,這天上掉下的既不是餅子,也不是林妹妹,而是個大陰謀,是給「千里馬祛病」的第二步。作為一個陰謀,自然有佈置,有安排,有環節蔔.的要求。所以,陸所長對陳家鵠特別強調說:「既然杜先生開恩,我祝賀你夢想成真。但有一點我申明在先,你什麼時候回、帶什麼東西回、在家待多少時間,這些,你必須要聽從我的安排,因為我要保證你的絕對安全。」

  沒問題!陳家鵠答應得比杜先生還爽快。

  於是,大家舉杯祝賀陳家鵠,不料這時西北方向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破聲。杜先生秘書要求杜先生馬上離開。杜先生卻置之不理,不緊不慢地笑道:「嘿,這些小鬼子好像知道我要跟你們說什麼似的,配合我呢。我要說什麼呢?我們已經得到確切情報,下一步,等霧季一過,敵人將要對重慶進行大規模轟炸。飛機是不長眼的,眼睛都在地上,最近敵人至少對重慶空投了互批特務,加上前段時間隨我們遷都混進來的,我想現在敵人埋在我們身邊的『地上的眼睛』至少有一個加強排吧,他們的任務就是向天上提供轟炸目標。我敢說,我們黑室是不會進入目標的,因為我身邊沒有內奸,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兒。」然後又回頭對他的秘書說,「所以,不要怕,炸彈落不到這裡來的。』』

  秘書依舊是一臉的焦急,讓他小心為好。

  杜先生沒理他,繼續說:「那就長話短說吧,特務臉上沒長疤,要完全靠三號院去找是找不到的,要找到這些狗特務,還是要靠你們。特務腳下也沒長風火輪,不會飛,提供目標的情報只有靠電臺發出去,這就是他們的尾巴。這個尾巴只有你們默得住。通通給我揪出來,怎麼樣?這是當務之急,其他任務暫時都可以放下,不要再幹私活了——這次私活幹得漂亮還撈了一頓敬酒喝,下次要再幹,哪怕幹得再漂亮都是罰酒,明白嗎?」

  「明白!」

  就乾杯,就走了。

  陳家鵠一直恭敬地目送杜先生離去,心裡覺得熱乎乎的,好像已經踏上了返家的路。如果他知道惠子已有的遭遇和將來還有更多、更不幸的遭遇,他又會是什麼感受呢?

  這不是密碼。

  不言而喻。

  惠子在家養病期間,薩根曾上門來找過她兩次(探望病人),但都吃了閉門羹。陳老先生堅決不准他進門,甚至嚴正警告他,不准他再來糾纏惠子,否則將報警說他騷擾他們家!

  薩根雖是個無賴,但也知道什麼叫「知趣」,何況他還要在中國人面前保住他作為一個美國人的驕傲和體面,便不再上陳家去自討沒趣,決定等惠子上班再說。

  畢竟年輕,惠子只休息三天,身體恢復如初,就又去上班。

  薩根就又去看她。

  老孫手上就又有了新「材料」。

  陳家二老就又將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照片。

  這是一個進入魔鬼程式的程式,誤會會衍生誤會,罪惡將衍生罪惡。老孫有個更高明的方案,不但要讓二老看到惠子與薩根的新照片,還要「創造」他倆在一起的「新時間」。

  於是接連幾天,惠子下班都不能按時回家,這天是路上遇到汪女郎,被熱心地拉去吃飯了,那天是撞見給她看病的醫生,被好心地勸去做檢查了,又一天是被車夫繞路了。總之,老孫在背後操控著,組織著,讓惠子在下班的路上意外迭出,休想按時下班。與此同時,陳家二老手上不斷出現她與薩根在一起的「新照片」,在二老的認知中,惠子未能按時下班,都是因為與薩根在一起。

  惠子倒好,每次因故不能按時回家,都會主動、誠實地向二老解釋,實打實地說。這又成了她「撒大謊」的證據,因為他們手上有她跟薩根在一起的「證據」。總之,惠子一如往常,但在二老眼裡,她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與薩根關係暖昧,撒謊不臉紅,騙人有一套,心裡有個鬼,手上有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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