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十四


  惠子挑著彎彎的細眉,狐疑地望著他。薩根見她上鉤了,笑了笑,直言不諱地說:「你們倆同在一城,日夜相思且不說,現在陳家鵠出了這麼大的事,單位都沒了,被炸成了廢墟,你卻只能聞其音而不見其人,就算是落草為寇嘛,也不至於搞得這麼神秘,這還不奇怪嗎?「

  惠子頓即沉默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複雜。薩根見他的話觸動了惠子那根最敏感的神經,便進一步往他所要抵達的彼岸潛行,說:「我不相信你最近沒有見過陳家鵠,你們一定見過面,只是不能對外公開而已。當然,這些我能理解的,惠子,要知道你叔叔是見過世面的人。」

  「你理解什麼,」惠子搶白道,「我真的沒見過他,就通過一個電話。」

  「哦,對了。」薩根一拍額頭,像發現什麼秘密,「我竟忘了,你們既然通過電話,告訴我他的電話號碼,我就一定能幫你打聽到他的新地址。」

  「我也不知道他電話號碼,是他打過來的。」

  「嗯,確實搞得很神秘,那你們最近還通信嗎?」

  「信通的。」

  「地址呢,變了吧?」

  「沒變,還是那個信箱。不過……」

  「不過什麼?」

  惠子便如實回答,最近她已有好幾天沒收到陳家鵠的信了。薩根嘿嘿笑了起來,「既然沒收到信又怎麼會知道地址沒變呢?」惠子撅著嘴說:「我是說最近這幾天,不是從來沒有,我們通電話後他給我來過信的。」隨後便瞪著薩根,滿臉疑惑地問他,「你老是打聽家鵠的事幹嗎?」

  「小意思,難不倒我的,」薩根嬉皮笑臉地說,「我的惠子,這要問你啊,你開口閉口都是家鵠家鵠的,我這不是投你所好,跟你找話說嘛。」

  惠子白他一眼,心裡滿是歡喜。薩根接著說:「我這也是關心你,我怕你一個人在這兒,無親無故,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就想跟你多說說話。」惠子白他一眼說,關心她的人多著哪。薩根明知道她說的關心她的人是陳家人,卻故意偷換概念,瞪著雙眼驚奇地說:「怎麼,有很多人在追求你?這也難怪,我們惠子這麼漂亮,到哪裡都免不了被人追求,更何況是在這個國際大飯店。據說這裡的人都好色得很哪,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你說什麼,沒有的事。」惠子嗔怪地看著他,臉上紅暈微起,看上去好似一朵嬌羞的玫瑰。薩根卻直通通地盯著她,「我說的可是真話哦。」惠子不滿地嘟囔道:「還真話呢,鬼話!」說著,有意支開話題,「哎,你最近好像很閑似的,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整天在外面轉悠啊。」

  薩根哈哈大笑,爽朗地說:「不是有人傳說我是日本間諜嗎?我就是要有意多出來走走,辟闢謠。你想,我要是像他們說的還能這樣到處晃悠嗎?」惠子不覺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你這人,就是鬼心思多。」薩根笑吟吟地望著她,沒有說話。其實他心裡是有話的,他想說:我要是不多幾個心眼,我還能在這兵荒馬亂的世界裡混下去嗎?說不定腦袋早就搬家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啊。

  柒其實陳家鵠最近不給惠子寫信是有意的,他破譯了特一號線密碼,應該獎賞他回一趟家。他想,反正很快要回去,便有意不寫信,想惠子按時收不到信一定會覺得異常,多一份忐忑和掛念,然後有一天他卻突然站在她面前,那效果一定很刺激人哦。陳家鵠就是這樣,喜歡在平常的生活中製造一些樂趣,他和惠子第一次相約去京都旅行,在賭館前那次賭錢就是這樣,把惠子嚇壞了,當然結果是樂壞了。

  一天。

  兩天。

  三天。

  回家的「獎品」遲遲沒有兌現,陳家鵠等得心焦氣躁,這天晚上,終於忍不住給海塞斯打去電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海塞斯在電話上說:「你等著,我馬上過來,跟你面談。」

  陳家鵠一聽這口氣,知道情況不妙。海塞斯來了,帶來的果然是壞消息:陸所長不同意。如果面對的是陸所長,陳家鵠的牛脾氣一定會冒出火星子,但對海塞斯他還是有忌諱的,沒有發火,只是發了一通牢騷,且主要針對陸所長。在他看來,事情肯定壞在陸所長頭上。

  海塞斯告訴他:「這事你也不要怪陸所長,他是想給你機會的,專門為此去找過杜先生,是杜先生沒同意。這種事只有杜先生恩准才行。」

  「他也管得夠寬的,就這麼一點屁大的事都要管。」陳家鵠沒好氣地說。

  「你別急,還有機會。」海塞斯安慰他,「剛剛我接到通知,明天晚上杜先生要請我們吃飯,到時我再為你爭取一下吧。放心,我一定要爭取的,否則我就愧對你啦。」

  杜先生怎麼會突然想請他們吃飯?

  事情是這樣的,陸所長覺得既然海塞斯有言在先,最好還是兌現為好,於是下午他去找杜先生彙報此事,希望杜先生恩准。杜先生不同意,他不甘心,替陳家鵠說好話,說得文縐縐的——就是為了沖淡說好話的嫌疑。陸所長說:「都說騏驥一躍不過十步,他下山沒幾天就如此這般的一個飛躍,怕是有百步吧,所以教授說他是匹千里馬,實不謬矣。不過,可惜他這個功勞只能記在海塞斯頭上。」

  「為什麼?」

  「他名不正言不順啊。」陸所長說。

  杜先生聽了連連搖頭,歎息起來,但似乎是受了陸所長的文言感染,話也是說得半文半白的。「是啊,如果他那日本女婿的尾巴不除,怕是要『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你要立刻想辦法,不要讓一匹千里馬被一匹害群之馬給拖死了,埋汰了。」陸所長知道杜先生在說惠子,告訴杜先生,已經給老孫安排下去了,讓首座放心即是。

  大人物是容易心血來潮的,臨別之際杜先生突發奇想,說:「你這樣回去不免要被教授責難,他答應人家的事你成全不了他,一定會怪你沒本事。這樣吧,明天我在渝字樓請他們吃頓飯如何?」

  陸所長臉上笑出一朵花,「這當然是最好的。」

  杜先生說:「那你就去安排吧,明天晚上,我正好沒事,好好犒勞犒勞他們吧,也算是個彌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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