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滿樓 > |
5.行刺(2) |
|
還沒等躥到門口,謝天的刀早飛了過來,孔一白閃身避開,咚地紮進門板上。他大叫一聲,飛身旋起,謝天探手一抓,將他右肩頭「哧啦」一下扯爛,孔一白在空中便出腳踹去,兩人都像旋轉的落花般錯身而過。孔一白的肩頭受傷,謝天更是吃驚不小,叫道:「你怎麼會《 落花訣》?」 兩人又同時躍起來,在空中連出數掌,最後一掌各拍中對方胸膛,又一起向後跌飛。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燈光先射了進來,幾名護衛舉起手槍對準謝天射擊,他一個空翻閃開,飛起一腳將一張桌子踢得飛起,砸向門外,護衛趕忙閃身躲避,再要瞄準目標時,見他的身子已 撞向窗戶,連帶著玻璃木框一起朝樓下墜去。 孔一白搶過手下人的槍,沖到窗前照著地上連連射擊,但謝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他氣得全身哆嗦,沖手下人罵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追!」護衛們慌忙沖出門去。茹月剛才被他推到謝天的懷裡,脖子遭刀劃了下,已淌出血來,癱在地上只知道抽泣,孔一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管不問,只撿起衣服來披了,走下樓去。 這一夜,南湖樓的人都不曾安歇,如臨大敵。經了這事後,孔一白對茹月越發得厭惡,若非是她,謝天也不會遷怒於己,被他盯上總是個麻煩,看來,這小子確該除去了。方文鏡已是廢人,尚有利用價值,沈芸身處孤島,形同軟禁,四大書樓盡在掌握中,看來下一步的棋正 是拔除這個敖謝天,從此,落花宮便將不復存在。 三天后,孔一白去敖家弔唁老太爺,眼見那三家書樓借題發揮,又想將風滿樓的書分而藏之,便像當年分南湖樓的書一樣。孔一白不禁冷笑,可不知,這四家書樓的書都將歸他所有,也好,索性便加上把火,叫他們彼此間鬧得越凶越好,他不正想看一場鬧劇上演嗎?只是這些雜碎永遠想不到,笑到最後的卻是他孔一白,是他南湖樓。 辦完老太爺的喪事後,孔一白便接了女兒女婿回家小住。不知為何,近段時間他覺得和雨童之間的距離有些遠了,難道真像老話說的那樣,女生向外?他確需跟雨童好好談談了。而叫子軒同來,卻是要跟他商議下賞書大會的事,自己托上面的關係,委任他做本地的督學,當 然別有用心,這人用好了,當是一步絕佳好棋。 敖子軒近來的心情卻壞到了極點。他沒想到去省城這段時間,家裡竟然發生巨變,風滿樓受潮,爺爺故世,母親失蹤,三大書樓居心叵測,茹月飛揚跋扈,敖家上下一盤散沙,簡直是臨近了末日。特別讓他氣憤的是,那個茹月居然敢當眾詆毀母親,大伯大娘和大哥居然也任她作威作福,像是有什麼把柄被抓著,敢怒不敢言,子軒當然不會容得她如此放肆,厲聲呵斥,那當眾的一記耳光登時便將她的氣焰滅了。他是周名倫的女婿,又是上面委任的督 學,那幾個樓主眼瞧著他發威,也就不敢造次了。 事後,敖子軒從大哥口裡得知,風滿樓正是因為母親出手才得以保全,只是說到那碗蓮子羹,子書又支支吾吾起來,說得顛三倒四。敖子軒聽說沈芸居然身懷那樣神奇的武功,驚喜交際,他從小就覺得母親非比尋常,老覺得她是天上下來的,因為父親才像一朵花般落在敖家。說她害死了爺爺,他絕對不信,但說起她是落花宮的人,子軒卻是有些信了。 他私底下跟周雨童說起這些事,雨童也覺得婆婆定是不甘忍受這裡,救得風滿樓後就飛走了,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這詩句的意境多美,在她心目中,落花宮的人也飄逸如仙,並不像那些人口中所描畫的,盡是些偷偷摸摸的屑小。反倒是那些表面看起來光明磊落的人,卻顯得詭異無常,言行舉止間透著陰沉之氣。這其中就包括自己的父親。 是從什麼時候起,她覺得周名倫陌生了呢?好像是到得嘉鄴後,周雨童就感到父親像換了個人似的,行事詭秘,不依常理,還有手下那些人也一個個陰陽怪氣的,叫她瞧得不舒服。近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好像都跟父親有掛連,如今的他出現在廣庭大眾前時,總像戴了面具,叫人揣磨不透。還有茹月嫂子跟他之間,也傳出了風言風語,叫她羞得不行。所以,這趟周名倫去弔唁,順便要接她回去小住,周雨童正中下懷,是該好好跟爸爸談談了。 這次回來,她看到南湖樓比以前更森嚴了,一問胡林才知道,原來前兩天落花宮的敖謝天夜裡行刺周名倫,之後便加強了戒備。子軒的二哥為何要刺殺爸爸,難道也是為了茹月嫂子?周雨童當然清楚敖謝天跟茹月當年的事,便更加為父親不值了,所以一回到家,父女倆 便約在書房裡說話。 周雨童懷有心事,臉色有些異樣,孔一白倒是興致很好,先拉著女兒看他近來收的一塊巨大的水晶。它約有一小半是深亮的豔紫色,其餘的色澤則各有不同。不但有黃水晶、茶晶、墨晶,還有會折射光線的彩虹水晶、接近半透明的綠色水晶、呈淺紅色的玫瑰水晶,和虎眼 水晶、閃光水晶、鷹眼水晶、橘色水晶…… 雖然美倫美奐,但周雨童的心思終究不在上面,陪著父親賞了會兒,終於開口說:「爸爸, 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孔一白笑著點點頭,「正好,爸爸也有好些話想跟你說說了。」拉著周雨童坐下,待僕人送上茶後,周雨童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才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說:「爸爸,你是不是有事在 瞞著我們?」 孔一白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女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雨童顫聲說:「我覺得您現在神神秘秘的,做事一點也不光明磊落,你為什麼要把那個人關假山下面的地牢裡?後來我要子軒去看時,人就轉移走了?」 「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嘛,那是我抓到的一個賊,早就放了。」 「你還在騙我,普通的賊還用那麼關著,送去警察局不是更方便,還要您私設公堂?」周雨童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爸爸,你以前不會這麼騙我的,難道女兒出嫁了,便真成了外 人,之間就得這麼生分?」 孔一白拉住女兒的手,歎口氣說,「你怎麼能這樣想爸爸呢?你是我周名倫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將來這周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爸爸怎會跟你生分?倒是你啊,現在成了敖家的人, 也不再跟我撒嬌,倒開始跟我見外了!」 周雨童聽著他的話,低下頭去。孔一白又說,「雨童,爸爸知道敖家出了這麼多事,你心裡不好受。等此間的事一辦完,爸爸就帶你回上海的家,好嗎?」 周雨童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孔一白疼愛地撫摸女兒的頭髮,「你剛才跟我說的話,爸爸很吃驚,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這心裡也難受啊……」他拍拍胸口,有些說不下去。 周雨童咬咬牙,說:「我知道,你要給那位死去的孔叔叔報仇,要當年對不住孔家的人都受到懲罰。包括你跟……茹月嫂子好,也是別有用心,其實你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是不是?」 孔一白聽了這話又驚又氣,「誰告訴你的?這孩子……」 周雨童抬頭看著爸爸,說:「不,沒人告訴我!是我自己想明白了!當初在敖家的時候,我看見茹月姐那樣的瘋狂,她好像故意做給別人看,拼命證明什麼。現在我才明白,她要擾亂那個家,看著那些男人為她互相殘殺。今天您也一樣,爸爸。您對茹月嫂子好,也是要用她打破敖家的平衡,用她刺痛一些人,這樣以來,您心裡才會解氣,才會舒服!」 孔一白臉色一變,喝道:「你就這樣跟爸爸說話?」這番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倒也罷了,偏偏是他女兒這樣說,他確實有些吃不住勁了。 周雨童卻是個直性子,一旦把話說開,就要說個透徹,她激動地道:「但是我也要提醒您,茹月嫂子對您也沒有一點感情,她只是想利用您的權力。記住女兒的話,有一天當您對她沒有用的時候,她就會害您。我覺得她這個人心理不正常,有些……」 孔一白怔怔地瞧著女兒,不敢想像這番話是從一個涉世未深的丫頭嘴裡說出的,而自己也正是在前兩天才意識到茹月的可怕。她要是發起瘋來,當真什麼事都做得出,比他還陰狠,因為自己還要考慮全域,她可是破罐子破摔,早就沒了理智。眼見周雨童眼含著淚,說:「爸爸,我不想你再騙我,更不想你再騙所有的人。」孔一白的心一軟,竟要答應下來,轉念一想,自己又豈可前功盡棄?臉上便泛出一絲苦笑,說:「我怎麼騙你了?」 周雨童顫抖著聲音,說:「爸爸,就算那些人曾經怎樣對不起我們,我求你不要再耍他們了 。您讀了那麼多書,當然知道仁義二字……」 這句話卻著實戳中孔一白的痛處,他惱羞成怒,大聲道:「我怎麼騙了?怎麼耍了?你張口一個騙閉口一個耍,還是不是我周名倫的女兒!你背地裡去摸爸爸的底,跟你婆婆通風報信,讓她也不信任我,是不是?我周名倫怎麼會養你這麼一個不分門裡門外的女兒?」 周雨童吃驚地看著孔一白暴怒的樣子,嚇得捂住胸口,蒼白了臉色,猛地站起身向後退去,顫抖著聲說:「我不跟您……說了,我回屋去了。」轉身就要朝門外跑。 孔一白不覺失聲叫道:「雨童!」他的臉色已成灰白色,傷心地看著女兒,周雨童僵在那裡卻並不回身,他咽聲說:「你要記著,你是爸爸最親的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