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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典當酒窖(2)


  茹月瞪他一眼,「甭打人家主意。人家可是闊小姐!小心著鬧起來。」

  老太爺歎了口氣,「別說這些沒遮攔的話,我這把老骨頭啊,七老八十的,就認你茹月一個 ,還能靠誰啊?」

  茹月哼的一聲,冷冷地道:「老爺子,您今天給那周姑娘的首飾,知道是誰的?」

  老太爺一愣,瞧著她,「不是老大媳婦給的?」

  茹月冷笑著:「那是我跟子書成婚時,你們給的聘禮。現在又翻了去充好人,我算什麼東西 。」

  老太爺歎息一聲:「這老大媳婦也未免太急了些,不過,家道不比從前了,你是長孫媳婦,便多少替家裡受點委屈吧,將來總有補還的時候。」頓了下,又補了一句,「我給這個周姑 娘下大禮,自有用處。」

  茹月憤憤地說:「我明白您的意思,想借此招來一隻金鳳凰是不是?我倒沒什麼,本來就是 丫頭的命。您可別忘了一件事。」

  「什麼?」

  茹月冷笑著,怪聲怪氣地說:「子軒不入風滿樓,人家鳳凰往哪兒落啊?」

  老太爺瞪著她半晌,道:「這話不該你說,這心也不該你操。你忘了你是誰的媳婦?」

  「那我就不說了。」茹月把手又放在了老太爺的腳下,捏把起來,老太爺閉上眼享受著,歎說,「月兒,爺爺今後是離不得你了!你可得時常來轉轉。」

  茹月咬咬嘴唇,說:「只要您老爺子把我當人看,我多跑跑腿算什麼?往後啊,可就看您的了!我如今可不是從前府上的那個使喚丫頭,任誰都能呼來喝去的!」

  老太爺嘴裡哼哼著:「放心,有我在,這人前人後就不會薄了你的臉面。」茹月聽了這話, 並沒言語,手下的按捏更盡心力了。

  這晚上,她回去得很晚,出了「德馨廬」的門後,猛被涼風一吹,才覺出臉有些發燒,那股子酸楚勁兒又上來了。她的心又開始絲絲作痛,眼淚又要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滑落。但茹月咬咬牙,硬是將它又逼了回去,只陰毒地朝老太爺屋子瞥了一眼,往回走去。

  回到家後,茹月悄然地關門進屋,才發現子書並沒睡去,坐在黑暗的角落裡一動不動。摸著黑,兩人相持著,她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能覺出他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一寸寸地審視著,也許他就要大發雷霆了,可是沒有,他一直像個木頭人兒似的坐在那兒。

  這一來,茹月反倒憤怒了,她多盼著丈夫能像個猛獸般跳起來一把抓住她,質問她懲罰她,那也表示他心裡還有她。可是,她絕望了……黑暗中,茹月突然像女妖一樣發出了尖銳的笑 聲,叫道:「給我口水喝。我渴!」

  子書像是悚然一驚,慢慢站起身來,歎了口氣,摸著黑走到桌前,倒了水遞給她,茹月一仰脖子喝完,抹了抹嘴巴,說:「我的衣服濕了。」

  子書默默地從桌上拿起手帕給茹月擦。茹月冷笑一聲,在床頭坐下來,說:「我的腳疼,你 給我揉揉。」

  子書遲疑了一下,果真便要蹲下去給她脫鞋。茹月覺得自己的身子像琴弦那樣震顫著,憤怒如潮水般地淹沒了全身,她顫抖著聲音問:「難道,你就不問問我去哪兒了?」

  子書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茹月指著他罵道:「敖子書,你不是個男人,你不配做個男人!」罵著罵著,突然又哇的哭出來,子書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茹月站起身,使勁地捶打著丈 夫……

  過兩天就是舉辦賞書大會的日子,而所需要的銀錢還沒有著落,沒奈何,沈芸也只有將酒坊先賣掉了。昨天,她已跟敖少秋商議過,酒坊再撐下去也是白白往裡扔錢,莫不如暫時先歇了,或 是租出去,或是賣給別家,總是要應付燃眉之急。

  碼頭上冷清清的,酒工們昨天就都遣散了,只有幾個空酒罈子東倒西歪地躺在門前。沈芸推開門,走去酒窖裡,看到敖少秋呆呆坐在角落,臉皮皺成了一團兒,看見她進來,木然地點 點頭。他腳下,堆著幾十壇賣不出去的酒。

  沈芸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有些不忍,說:「二哥,要不,這酒坊咱暫時先別賣了,我再另外 想想辦法!」

  敖少秋歎了口氣,「哪還有別法子想?又不能讓爹知道家裡的事。他現在重病在身,估計也沒幾天好活了,總不能讓他委屈著走吧?風滿樓這次書會是無論如何要辦下來的。」

  沈芸拿起一罎子酒,打開來聞了聞,皺了下眉頭,敖少秋搖搖頭苦笑:「沒有用,我酒釀的不是味,你再怎麼賣也是賣不出去的。唉,都是本事不濟啊,咱家的老酒跟人家的不一樣,全在火候上,釀的火候絲毫不能有偏差。火候要是不到,人家的酒還能湊合喝,咱家的老酒 那就全完了。」

  沈芸歎了聲:「二哥,我也想知道,你怎麼就把握不住這火候了呢?」

  敖少秋一呆,不答話,抓起一壇酒來,打開泥封灌了一大口,沈芸輕聲說:「自從謝天走了 以後,你就從沒釀出過好酒。」

  敖少秋默默點頭,說:「我從前釀的酒之所以好喝,是因為藝隨心走。別人可能不理解,就在這……」他指了指胸口,「這裡舒服了,酒才能釀好。」

  沈芸呆了呆,說:「那如果謝天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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