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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李冰被母親的用詞逗笑了,反過來逗母親說:「嫂子還跨過了鴨綠江,把你這個當婆婆的打得落花流水,夾著尾巴往南邊逃。」

  母親問李冰跟婆婆處得怎麼樣,李冰說天下烏鴉一般黑。接著,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通通說了個遍。見母親有些擔心,李冰就寬母親的心說:「這世界上,婆媳之間,不好是正常的,好是不正常的。」

  第二天吃了早飯母親要趕飛機。李冰看見,母親跟婆婆告別的時候,表情不大對勁,笑得比較困難。李冰就後悔昨晚上跟母親講得太多。李冰心想:「像這樣肚子裡存不住一點東西的婆婆,怎麼可能跟兒媳婦在一個屋簷下面和心不和呢?」

  從機場回來,李冰和章軍冀就各奔東西各上各的班。到了辦公室,章軍冀才發現鑰匙沒帶。想了半天,想起在車上李冰要去剪指甲了,於是給李冰打電話。

  接電話的人一聽他的聲音就說:「章參謀,你把老婆看得也太緊了吧?老婆前腳到,你後腳就追來了,飛毛腿吧?」

  章軍冀從來不敢跟話務連的這些人過招,她們一個個都是鋼嘴鐵牙。章軍冀跟李冰說過:你的這些部屬應該到外貿部去給龍永圖當助手,龍副部長有了你們這些助手,肯定會如虎添翼,那樣的話,還用談十五年?

  此刻,章軍冀賠著小心說著好話:「麻煩叫一下,我有事,我找她真有事。」

  接電話的人「咯咯」笑了起來,說:「你是她老公,沒事也可以找她。」

  電話被放到一邊,小文書被支使出去找李冰,兒個已婚女幹部繼續閒聊。

  一個說:「我看還是南方婆婆好,我什麼時候上你家去,什麼時候看見你婆婆的手都是的,不是在做飯就是在洗衣,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哪像我婆婆,就知道抱著孩子到處裡門。」

  一個說:「哼!你只看見她手上的,你沒看見她嘴上的哪。嘮嘮叨叨就她事多。還動不動就跟她兒子打小報告,故意說那種我聽不懂的鳥語,嘰嘰咕咕地像鳥叫,煩死我了。」

  那個說:「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寧願聽鳥叫,只要她手腳麻利。」

  另外一個說:「你倆換婆婆得了,免得看人家的婆婆眼饞。」兩個聲音爭先恐後地同意換婆婆。換了半天,又覺得光換婆婆不過癮,說不如乾脆把丈夫也換了算了,還說一不做二不休,嘗嘗別的男人的味道。

  章軍冀吃驚壞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女人們聚在一起,竟能開這樣葷的玩笑。他覺得奇怪,女人們一嫁人,好像把嘴上把門的也一起嫁掉了,真不可思議。

  李冰的聲音出現了,她問:「笑什麼哩?老遠就能聽到。」有聲音回答:「她倆要換婆婆,還要換丈夫。」李冰說:「真不要臉。」

  一個聲音說:「我們不要臉都在嘴上,不像別人不要臉在實際行動上。」

  又是一陣笑,笑夠了又說開了各自婆婆的短長。章軍冀聽見裡邊爭先恐後的聲音裡沒有自己老婆的聲音,心裡甚感欣慰。正欣慰著,李冰的聲音出現了。

  李冰說:「昨天我媽來,我婆婆拿出了一瓶洋酒。」有入驚呼:「你婆婆不錯嘛,挺大方的嘛。」李冰說:「大方什麼呀,我還不知道她?她是在我媽面前擺闊,她那個人,虛榮著哩。」

  有人插話:「嗯,不假,你婆婆是有這個毛病。每次見到咱們連的人,都要擺出連長婆婆的派頭,神氣得不行。」

  李冰說:「你說她虛榮吧,她虛榮得又不夠徹底。又是高腳杯又是冰塊的,最後每個杯子裡就倒那麼一丁點,讓貓喝也就是舔兩口的事,她還教我們,說洋酒要品不要飲。」

  一陣笑聲。李冰接著說:「我特生氣,簡直就是蔑視我媽媽。我就趁她不注意,假裝什麼也不懂,抓起洋酒『咕咚咕咚』好一氣倒,把洋酒倒了個底朝天。我婆婆的臉,立馬就綠了,站都站不穩了,提前醉了。」

  一陣大笑,有人還直「哎喲」,好像把肚子都笑痛了。有人問:「章軍冀呢?你那口子說什麼沒有?」李冰說:「他?他當場就目瞪口呆了!」李冰突然發現桌子上的話機,問:「誰的電話?」三分隊長,那個眼饞人家南方婆婆的許青,驚叫起來:「壞了!是你那口子。」

  幾個剛才還笑得東倒西歪的人面面相覷,覺得這個禍闖得可不輕。李冰也意識到事態嚴重,一個高蹦過去,抓起了電話。

  哪裡還有章軍冀章參謀?話筒裡只剩下「嘟嘟嘟」的斷線音了。

  李冰放下電話,回過頭來望著她們幾個發傍。許青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李冰眼前晃,見她沒反應,就推了她一把,說:「咬,你不是嚇傻了吧?」

  李冰緩過勁來,推開許青,痛心疾首地指責道:「你們這些十惡不赦的壞人,害慘我了!」

  許青她們突然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維護分隊的孫技師笑得話都說不連貫了:「媽呀……也不知……把……把章軍冀……氣成哈樣了……」

  幾個人笑夠了,見李冰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就安慰她說,沒准章軍冀早扣電話了,誰會等電話等那麼長時間。

  李冰把雙手放在胸前,像個虔誠的基督教徒,有氣無力地說:「但願是這樣,上帝保佑吧。」

  中午飯李冰一般都在連隊吃,今天中午李冰卻特意跑回家去。吃飯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看看上帝保佑她了沒有。

  婆婆和丈夫正在吃飯,婆婆吃驚地望著突然回家的李冰,忙站起來添筷子盛飯。章軍冀則冷了張臉,頭也不抬地吃自己的飯。

  李冰心裡暗叫:壞了壞了!上帝不在家。她硬著頭皮坐下來,吃不出丁點兒味道來。

  婆婆問:「今天怎麼回來吃了?」

  李冰撒謊說:「上午去機關辦點事,順路就回來了。」

  婆婆「噢」了一聲又問:「你媽走得順利嗎?」

  李冰答:「挺頓利的。」

  婆婆又問:「飛機是正點起飛的嗎?」

  李冰答:「是,是正點飛的。」

  婆婆似乎是不太經心地說:「你媽真行,還捨得坐飛機,真想得開。」

  李冰知道,婆婆對她媽坐飛機上廣州心裡一直耿耿於懷。換別的時候,聽婆婆這種酸溜溜的話她早就煩了,今天卻顧不上了。李冰有點像心虛的賊,時不時用眼角去觀察丈夫的動靜。無奈,丈夫無動靜。

  章軍冀吃完飯,站起身來對母親說:「媽,我有點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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