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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潔吃驚地從枕頭上探起頭來,逼視著國的眼睛,喲!怎麼啦,剛來你就這麼向著她!

  國大吃一驚,想不到潔馬上就把事情複雜化了。國想說她兩句,但見她瞪著兩眼像是有意找茬,怕聲音大了讓外屋的秋梅聽見不好,就息事寧人拍著潔的肩膀,說,好啦好啦,叫什麼不行?人家農村不講究,怎麼順口怎麼來唄。

  國和潔住的是一室一廳的房子,兩個人的時候覺得還可以,一下子加了兩個人,就有點吃不住勁了。秋梅丫頭還好說,在廳裡一角支了張床,一天到晚閑著張嘴不大吭聲,沒覺得占多大地方,倒是那不會說不會走的兒子囂張得這房子盛不下他了一般。到處都是兒子的東西,床上沙發上桌子上椅子上櫃子上頭頂上腳底下,走哪礙哪的事,連空氣裡都彌漫著小崽子的味道,臊烘供的。潔的好朋友蔣虹來他家說,你看看!你聞聞!這哪像個醫生的家嘛!國吸著鼻子說,我一聞這味就醉。

  潔第一天上班一上午就往回竄了三趟。國的辦公室在五樓,潔穿白大褂像個小松鼠似的哧溜回去哧溜回來的樣子全在他眼皮子底下。中午吃飯時國說潔,你注意點影響,一上午光看你跑步了。潔笑著說,哎呀不行,真難受!看見人家的孩子就想起咱們的兒子,心裡癢癢的不行,腿不聽使喚,由不得自己就往凹跑。國說,一次兩次行,長了人家該有反映了。潔白了他一眼,說他,你成天就知道影響啦,反映啦,為別人活的一樣,沒勁!國說,你有勁,你就跑吧,看跑到最後誰吃虧。

  潔的奶好得不得了,把兒子灌得小肥豬似的,那奶水還漲得自己往外淌。潔的的確良軍裝胸前經常是江南水田一般,幹的時候也時常像大寨梯田似的結著一層層奶漬。國看不下去,問潔,你就這樣七班?潔回答,是啊,不這樣上班哪樣上班?國說,你換件衣服嘛!潔低下頭看了看濕乎乎的胸前一點難為情也沒有,反而挺自豪的,笑著說哎呀,換了也沒用,一會兒照樣濕!國歎了口氣,說,嗨!你就不能講究點?潔瞟了眼秋梅馬上盯著國看並說他,呵!我還沒老徹底呢,就嫌我了?要不是給你生兒子我怎麼會這樣?國擊中要害一般,馬上閉嘴無話可說了。

  一次潔急三火四地下班沖進家,國正陪著一個客人在屋裡坐著說活,秋梅抱著啼聲不斷的晶晶滿屋子哄。潔一把奪過晶品,一屁股坐到床邊,解開懷就給兒子餵奶,兒子大口大口吮著的樣子的確是餓壞了。這時潔才顧得上屋子裡的客人,沖人家點點頭笑笑,算是打過了招呼。客人是個毛頭小夥子,哪兒見過這陣勢,臉早臊得跟猴屁股一般。他一臉紅把國也鬧了個大紅臉。國一個勁地沖潔使眼色,潔坐在那兒敞著懷攬著兒子搖晃著身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小夥子匆匆抬起身子告辭,國送出門去折回來氣呼呼地立在潔面前。你怎麼一點不注意?

  注意什麼?潔仰著臉問他,一臉的無辜。在人家面前就這個樣子,像什麼話?!

  潔聽明白了丈夫的話,臉一紅,抬高了聲音說,廢話!我倒是想注意來著,這麼屁大個地方讓我上哪注意去?你不能上廳裡去喂嗎?

  廳裡?廳裡有穿堂風吹著我兒子你負責?見國卡了殼,潔越發不饒他了,哪來這麼多臭毛病窮講究?講究誰不會?你個小幹事有本事讓我講究嗎?!

  潔不講理歸不講理,可句句又都在理上。國在潔的道理上一句整話也沒有,只好摸出煙來抽。正要點上,潔冷不防大喝一聲,滾一邊抽去!別嗆著我兒子!

  國得了個兒子好像又失去了點什麼,想想又想不大起來,心裡老覺得是件事,沉甸甸的不是個滋味。晚卜親熱時把這感覺跟潔說了,潔挺生氣地扭過身子把背沖給他,說,你呀,你是讓好日子燒的!老婆能于,兒子白白胖胖,小保姆又漂亮,不是燒的是什麼?

  國聽了這話覺得也挺彆扭的,但哪彆扭又說不大上。國就在心裡嘀咕,這好日子也不太好受嘛!

  兒子快一歲的時候,一天晚上十點多突然沒命地哭鬧起來。先是哼哼嘰嘰地小聲哭,後來是啊啊啊地大哭,到最後是扯起嗓子拼命地哇哇大吼。小臉憋得通紅,大眼淚一裡一裡往下掉,把國和潔心疼得不行。

  潔喂他奶不吃,喂他水不喝,抱起他來不幹,放下他更不幹。潔摸了他額頭不覺得熱,試了試表體溫也不高。潔沒了章法,一會兒摸摸他手,一會兒拽拽他腳,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國在一旁急得說潔,你個兒科醫生連這也看不了?潔撇著哭腔說,哎呀,我腦子裡光有症狀沒有診斷啦!國看實在指望不上她,就果斷地抱起兒子要上門診部。潔先跟著跑了幾步,一想不對,拖住國哭嘰嘰地說,今晚柴醫生值班,他是眼科的,還不如我呢!國就說,別囉嗦啦!快上總醫院吧!

  跑到車隊找車,坐上車一路疾馳。司機見兒科大夫的孩子要往總醫院送,意識到情況一定不妙,就撒了野地開,半個小時不到,就跑到了總醫院。

  到了總醫院,兒子一聲不吭東瞧瞧西望望好人兒一般。急診室的大夫望著活蹦亂跳的兒子訓他倆,這麼好的孩子看什麼看?!國和潔對望著,渾身是嘴有口難辯。還是潔開口說,這孩子剛才還哭得不正常,是不是腸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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