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86)_朱德庸

八六

　　王浩停步下來，說：「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

　　史大偉打斷說：「不准拒絕！不然就是瞧不起我史大偉！」

　　王浩為難地看著史大偉。史大偉說：「猶豫什麼啊？不想攀炎附貴，不願意不勞而獲，更不喜歡讓別人看不起你，對吧？我太瞭解你了！別的沒有，骨氣一大把……」

　　王浩笑了。

　　史大偉說：「簡單嘛！從最基層幹起！一樣是工作掙錢，為什麼不同時幫幫我這老朋友的忙嘛！從現在開始你來幫我開車，我隨時有個自己人可以聊聊天，做個伴。等你想通了再調去別的位置！我看就這麼決定了！」盛情難卻之下，王浩釋懷笑開了：「謝謝董事長！」

　　小萍和餘露提著大皮箱回到了別墅。茹男一見她們，很奇怪：「咦！小萍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度幾天假嗎？」小萍心情很糟糕，冷著臉，不發一語地放下皮箱，落座沙發上。餘露默不做聲地逕自上樓回房去——她做了小萍的助理，要「照顧」她的起居生活，所以也住進了別墅。

　　正在用暴食發洩情緒的萬玲冷冷地看著小萍。茹男看氣氛很壞，趕緊說：「大家都好姐妹……」

　　萬玲打斷說：「誰跟誰好姐妹！……我沒聽錯吧！你們有當我是好姐妹過啊！」

　　茹男一愣，說：「萬玲！你怎麼這麼說！」

　　萬玲難受地說：「不然怎麼說！被利用夠了，一腳踢開了。親愛的姐妹們！我還有什麼剩餘價值嗎？我看透啦！不會再傻乎乎地去為人作嫁，糟蹋自己啦！」

　　小萍陰沉著臉，什麼也沒說。

　　從遊艇俱樂部回來後，餘露的心境有很大的變化，開始覺得她所做的種種事情是徒勞無功。但是她還是要努力堅持心中的恨意，因為她不知道沒有了拼搶的欲望和仇恨嫉妒的心情，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她知道萬玲和小萍關係岌岌可危，卻還想雪上加霜，這也是報復這些女人的辦法。這天，她幫著小萍在客廳裡看觀眾來信，看見旁邊的萬玲，刻意撿起一封信念道：「這個觀眾來信內容是說，她覺得你比『X夫人』還好……」萬玲一怔，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餘露。餘露心裡暗喜，繼續念：「你比較親切，比較感性，比較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你教大家由光明面去看所有事情，而『X夫人』總是挖苦諷刺所有的人，『X 夫人』大大地破壞了兩性之間應有的和諧關係……」

　　萬玲終於忍不住了，打斷說：「胡說八道什麼啊！」

　　餘露無辜地指指信，表示「這不是我講的」。

　　萬玲說：「有必要這樣中傷我嗎？我成妖魔邪道啦！」

　　小萍從遊艇俱樂部回來之後火氣就特別大，說：「又不是餘露她的意思！是……是『X 夫人』給觀眾的感覺嘛！怪誰啊？」

　　萬玲發作起來：「亂講！我什麼時候……是喔！換人當家作主了嘛！要凸顯自己就先把前面的人踩得愈低愈好，真夠陰險的。」

　　小萍故意說：「事實勝於雄辯！觀眾來信又不是我們假造的。」對餘露說，「幫我回信告訴這位觀眾：請不要拿我跟『X 夫人』比較，我和她是不同的人……」

　　萬玲惱火了，起身質問：「小萍！你什麼意思？」

　　旁邊的茹男連忙擋下劍拔弩張的雙方，說：「你們兩個搞什麼啊？怎麼跟仇人似的！自己人還鬥成這樣！」

　　萬玲說：「誰跟她自己人啊！你也聽到啦！她用什麼招數在損我。」

　　小萍一反常態，毫不相讓：「自己做得不好被觀眾批評就惱羞成怒，怪罪別人。」

　　茹男半強迫性地拉著萬玲回房間：「什麼事情等大家情緒都比較穩定下來再談好嗎？走走走！回房休息，回房休息……」

　　餘露佯裝無辜地看著小萍，小萍疲倦地說：「明天再回這些信好了。」餘露收拾東西也回房間去了。

　　龔喜一直沒開口，歪著腦袋看著小萍，奇怪地說：「你是……小萍嗎？」小萍一怔。

　　龔喜起身出去，說：「我會不會認錯了人啊？……」龔喜迷惑不解地在樓下轉悠，卻看見萬玲提著行李袋行色匆匆地走來。龔喜上前攔住：「萬玲！你這是幹什麼？」

　　萬玲說：「廢話！看不出來嗎？這種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龔喜勸道：「就因為跟小萍她……有必要嗎？你們四個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感情一向都很好嘛！只是……偶爾一點小爭執……看開點。」

　　萬玲搖著頭，說：「那些都過去了，聰明人要知進退，要懂得什麼時候爭！什麼時候讓！現在是我讓的時候了。『讓』並不表示我認賠出場，投降了。我只是不想情況再惡化下去，那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不要再去談誰對誰錯，各人有各人要走的路！」說完上了一輛計程車。

　　龔喜不安地看著車子愈駛愈遠。

　　萬玲離開別墅之後，一時間竟然失蹤了，MTV也不拍了，把茹男幾個急得什麼似的。尤其是小萍，心裡充滿歉意，還受到大家的一陣責怪。正不知道怎麼辦時，萬玲寄了一張卡片過來，說是鐘聲之中，她要奔向天堂。大家都以為她要去做修女。

　　小萍一著急，找到史大偉，請他幫忙找到萬玲。在他的辦公室裡，史大偉看著面前的焦躁難安的小萍，安慰道：「別慌！別慌！我來替你想辦法，放輕鬆點！光著急解決不了問題的。」

　　小萍又難受又迷惑：「董事長！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會變得這麼不快樂？」

　　史大偉想了想，問：「你確定，現在這種表演事業是你自己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任何人都一樣，真心想要追求的東西，過程再怎麼艱苦，都會甘之如飴。反過來，根本不是真心想要的，甚至是自己騙自己，就算得到了，再甜美的果實你都會食之無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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