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60)_朱德庸

六〇

　　李勇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看著演奏的樂隊。倒是萬玲按捺不住了，說：「提到吃飯，我倒覺得該請經紀人吃個飯，至少他挺照顧你的，又那麼熱心。」李勇點點頭，這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他一邊接電話，一邊把另一手自然地搭在了萬玲的臂膀上。萬玲從皮包取出陶土模型，以自己的身體做掩護，想比對一下李勇的手和模型上的手印是否相合。不料李勇很快地縮手掛上了電話，萬玲嚇了一跳，陶土脫手落到地上。李勇驚詫地看著她，萬玲若無其事地拾起了陶土，故作大方地欣賞，說：「好可愛哦。」李勇問：「什麼東西？」

　　萬玲給李勇看陶土上的大小手印，說：「我有一個朋友在小孩滿月的時候做了這個陶土。這是老公，這是兒子，大手牽小手，多有紀念意義啊！」李勇一聽，微笑起來，只聽萬玲又說：「等小孩長大看到了這個東西，就會很自然地想念旁邊這個充滿愛心的大手，就是這手保護著他，拉拔著他成長的。」

　　李勇讚賞說：「你的感情很豐富，天生是個當好媽媽的料。」

　　萬玲卻說：「我才討厭小孩哩！生過小孩的女人身材很少不變形的。」說著牽起李勇的手，想去比對陶土，說：「我來看看你的手有多大。」

　　李勇反射性地慌張縮手，陶土飛射而出落在地上，摔成了兩半。萬玲看著不動生色。而李勇心裡卻有點心痛，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

　　萬玲克制住自己，說：「沒事。不知道你在緊張什麼？我朋友想替我們兩個人燒個手印當紀念，預先知道你手的大小才好先準備陶土。」

　　李勇蹲在地上去拾碎片，故意以手去比對剩下的半截的陶土。萬玲伸頸去看卻被李勇的身軀擋住了。李勇說：「我的手比這個大了一點，伸都伸不進去。」回到座位上，把陶土殘骸交還給了萬玲，說：「全碎了，現在怎麼辦？」

　　萬玲卻笑著說：「小孩都已經長成兩歲了還能怎麼辦？反正我朋友的老公也跑了，砸碎是應該的，她反而會感謝我們。」

　　這話對李勇很有觸動，他的微笑中有一種苦澀的滋味。

　　王浩又工作了一整天才回到家，為了報復餘露，他故意在公司裡挑重活幹，逞強倒是逞夠了，可也實在累得難以忍受。

　　他剛一踏進社區的路上，就看到小萍拎著一袋葡萄，偷偷地在花叢中張望著，看到王浩，有點神秘地探出頭來和王浩打著招呼：「下班了啊！」

　　王浩點點頭，倆人突然不自然起來。小萍說：「我這裡有葡萄，要不要吃點？」

　　王浩笑著點點頭。小萍開心地替王浩剝著葡萄。倆人坐在路邊石凳上。王浩不解地說：「這邊蚊子比較多，怎麼不去房間坐呢？」

　　小萍說：「因為葡萄不夠，而那個龔喜又是大嘴巴，兩三下全被他吃光了。你趕快先吃點！」

　　王浩感激地接過小萍遞過來的葡萄。倆人都沒發現，龔喜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身後。龔喜機警無聲地潛到倆人中間，不客氣地拿起葡萄，邊吃邊聽倆人聊天。

　　小萍問：「今天的情況怎麼樣？」

　　王浩：「糟糕透頂……總共說了四千多句『歡迎光臨』『謝謝光臨』，還要敬禮呢，好笑得很。」

　　小萍有點害羞地說：「手會不會很酸，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王浩搖搖頭，自顧自地揉揉手腕。龔喜卻老實不客氣地伸手給小萍。小萍誤以為伸過來的是王浩的手，開心地為他按摩。

　　小萍一邊按摩一邊說：「那個餘露也真莫明其妙，希望你回家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啊！」說著心疼地摸著龔喜的手，說，「奇怪，敬禮怎麼會敬出老繭來？」

　　王浩不解，看看自己的手指，又自顧自吃著葡萄。

　　小萍說：「那你有什麼打算？繼續這樣子每天受她的虐待？誰知道她還會使出什麼方法？」

　　王浩說：「當作磨練吧！如果過得了這一關，就更能夠堅定自己在外面闖蕩的決心！」

　　小萍又說：「換只手給我。」龔喜急忙換手給小萍。王浩聽小萍這樣說，就聽話地把手伸向小萍。龔喜只好順勢以空著的那只手握住王浩的手，並替他揉捏起來。

　　王浩覺得很舒服，說：「是應該讓你捏捏……蠻舒服的。平常是不是做很多的家務，滿手都是繭。」

　　小萍抗議道：「誰說的！你才是哩！你沒看……」倆人相互看了一眼，才發現不對勁。龔喜只好對倆人微笑招呼。他倆跳了起來，緊張地望著龔喜。龔喜說：「現在知道我平常有多辛苦了吧！整個社區的粗工都由我一個人在做。這一顆顆的繭都代表著一顆顆的愛心……小萍！你幹嘛停下來？順便連腿也給我按一下……」

　　小萍生氣不已：「你無聊！」

　　龔喜反駁：「我無聊？男人的手這麼隨便可以抓過去按摩的啊？未婚媽媽都是從這種小動作產生出來的！你給我好好檢討檢討！王浩你今天晚上也不要想睡覺了，我們來討論討論什麼叫『朋友妻不可戲』。」

　　小萍哭笑不得，往外就走。

　　第二天卻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小萍和萬玲帶著阿呆去超市的時候，阿呆被車撞了！倆人把孩子送到醫院後，萬玲非常焦急地到外景地找李勇。萬玲找到李勇，蒼白地看著他，開口就問：「你到底是不是阿呆的爸爸？阿呆出車禍了！」

　　李勇一聽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萬玲急得什麼似的：「現在傷勢很嚴重需要輸血，可是阿呆是B 型RH陰性血型，這種血十萬人中才有一個，醫院的血庫根本就沒有……李勇，你是什麼血型？」

　　李勇遲疑著說：「我……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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