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46)_朱德庸

四六

　　王浩進了公司，艱難地填了履歷表，見到公司總經理，把履歷表遞過去。總經理遞了一張名片給王浩，說：「我是這兒的總經理……」

　　王浩看看名片，咽了下口水，笨拙地說：「啊，久仰久仰！」

　　總經理好奇地說：「你知道我？」

　　王浩費勁地說：「這個……我看過很多您還有您公司的作品……簡直太精彩了，佩服佩服！」

　　總經理很受用地笑著看他的履歷，問：「你是在美國讀的大學？」王浩連忙遞上了自己的畢業證書。總經理接過遞給一個職員，說：「你去複印一下。」繼續看履歷，說：「你的經驗蠻豐富的嘛，法國、丹麥……很好很好，我們公司正在試圖打開國際市場。這些是什麼？」

　　王浩一看，慌忙說：「哦！我的作品常常得獎……法國櫻桃獎、比利時甜牛奶獎、荷蘭金風車獎……都是一些團體湊熱鬧頒出來的，經不起考驗，跟您比差遠了，所以我想能跟著您多學習學習，儘快提高自己的業務水準。」

　　總經理高興地不住點頭，王浩噁心地拉開了領子。

　　憑著哈妹的指導，王浩被這家著名的廣告公司錄用了，而且一進去就得了個頗好的職位。但是王浩卻並不高興，良心上受到譴責。然而為生活所迫，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浩為了發洩心中的不快，在足球場上不停地灌球。哈妹看著王浩莫名其妙，沒有辦法，只好把小萍叫過來陪他，自己溜了。小萍看王浩歇斯底里的樣子，也說不上話，只好在旁邊坐著等他。直到夜幕降臨，王浩疲憊地坐下來一看，小萍居然坐著睡著了。王浩著急心疼起來，叫小萍：「喂，你醒醒！」

　　小萍的頭靠到他的肩頭上，又滑到他的膝上，鼾聲不止。王浩對小萍大喊一聲：「天亮了，起床了！」

　　方小萍霍地坐起，茫然四望，不知身在何處的樣子，說：「我在哪裡？啊，我記得了……你在和哈妹賭氣，我要勸你的……」

　　王浩笑著說：「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打這麼響的呼嚕……」

　　方小萍揉著眼說：「對不起啦！昨天一晚上沒睡。也不怕你笑了，反正我最狼狽的時候總讓你看到。」

　　王浩起身說：「走吧！」

　　方小萍問：「你心情好點了嗎？」

　　王浩朝他的自行車走去，說：「你打鼾的時候我想明白了……」

　　方小萍不解：「想明白什麼了？」

　　王浩說：「你打鼾時，好像在叫『苦啊苦』的。我知道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月亮又大又圓，王浩推著自行車，方小萍坐在車的後座，慢慢走著。王浩想到白天的事情，還是於心不安，說：「我編了一堆的謊言，說我得了多少多少的獎……」

　　方小萍說：「你如果進了他們公司會不會全力以赴？會不會幫他們創造更好的業績？」

　　王浩說：「肯定會，我會非常努力的。」

　　方小萍說：「那就對了。你的謊言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反而得到了施展抱負的機會，又有什麼好自責的？」

　　王浩思索著，沒回答，突然微笑著對小萍說：「該你推我了。」

　　方小萍跳下來推自行車，換王浩坐了上去。方小萍吃力地推著，嘟囔著：「一點都不體諒我。」

　　王浩忽然問：「你會不會再和那個大寶結婚？」

　　方小萍心裡一慌，撐不住車子，車子倒在地上。王浩摔得呻吟不止，半天爬不起來。方小萍呆呆站著，沒過來幫忙。王浩埋怨地說：「你怎麼啦？」

　　方小萍若有所思地說：「……我拿史大偉的漁鉤去向他借八百萬，然後替大寶還債，你覺得好不好？」王浩奇怪她怎麼又突然想到了黃金漁鉤，他不知道白天的時候，陳虹去找過小萍，很不著痕跡地提醒過她黃金漁鉤可以幫忙。王浩毫不猶豫地說：「當然不好！史大偉第一次送你黃金漁鉤，你用它來幫助了朋友，這是我所見過的最美好的事情，黃金漁鉤在你，代表了人與人之間最純真的關係，可摻和進了大寶，一切就都變質了。」

　　方小萍尖銳地說：「你就認定大寶是不好的、是醜陋的？」

　　王浩歎了口氣，說：「不是我認定，他本來就是醜陋的，這大家都知道。」

　　方小萍氣憤地說：「你們……你們是在嫉妒。她們妒忌我可能會有了好歸宿，你也在妒忌……」

　　王浩爬了起來，不解地問：「我妒忌什麼？」

　　方小萍說：「你在嫉妒我沒有把漁鉤用在你身上……你現在也需要錢需要成功，而我根本沒有想到拿漁鉤來幫助你，你在嫉妒大寶對不對？」

　　王浩氣得渾身發抖：「你……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方小萍態度很強硬：「我知道……我也知道自己將要做什麼！」上前奪過自行車，跳了上去，頭也不回地騎走了。

　　方小萍騎回來後，沖入臥房，看著燈罩上的黃金漁鉤，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小萍終於還是來到了宏偉公司，找到了史大偉。史大偉一見小萍，非常開心，說：「你能來真是太好了，以後你可以隨時來我的辦公室。」說著，史大偉領著小萍往裡走。小萍走走停停，有些猶豫。一旁的陳虹心裡明白小萍是來幹什麼的，上前悄悄地鼓勵方小萍，說：「你看他多喜歡你……進去吧，不管有什麼事，保證有求必應。」

　　方小萍忐忑不安地走進了史大偉的辦公室裡。史大偉邊擦拭魚竿邊打量著端坐在沙發上的方小萍，只見方小萍剝了顆放在茶几上的糖果，為了掩飾尷尬，有點誇張地讚賞著：「這個糖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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