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28)_朱德庸

二八

　　茹男生氣地說：「真沒感情！」

　　小萍狐疑地說：「她本來就是很神秘、很奇怪的酷妹。」

　　萬玲思考著說：「跟哈妹住了這麼久，誰知道她是做什麼的？」

　　茹男點點頭，說：「沒看她工作，也沒看她上學，一下出現一下又不見了！」

　　萬玲說：「誰知道她哪裡人？老家做什麼的？」

　　龔喜也插嘴道：「我問過，她說她『乘風而來，踏浪歸去』。」

　　小萍皺起了眉頭：「我也問過，她說她是花果山的石頭蹦出來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住了。

　　小萍的紗布拆了。這是一個多麼緊張的時刻！她在自己的房間裡，緊閉著眼，拆下了紗布。她慢慢張開眼，手指鬆開，看著鏡子——她沒有想到不長齙牙的自己是這樣的清秀！小萍的眼眶紅了，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小萍手捂著嘴流著淚推門走出來。茹男一看，輕聲說：「完了……」萬玲別過了頭，不忍心看下去。哈妹也低下了頭。龔喜難過地迎上前，說：「不要難過……沒什麼好哭的，反正你難看的樣子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醜了二十八年再來個二十八年我也不會嫌你。」

　　小萍緩緩放下了捂嘴的手，龔喜僵住了，良久，盯著小萍的嘴動也不動。茹男上前緊擁住小萍，萬玲倆人也上前，四人擁在了一塊兒。龔喜張大了嘴，發出了哭聲，奔向屋外蹲在地上，說：「我覺得我要失去小萍了。像她現在這麼清秀漂亮，再加上她的心地善良，氣質脫俗，一定會惹來很多蚊子蒼蠅的追求，很快地……她就會不屬於我了。我寧可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齙牙講話，五音不全……沒人沾、沒人惹，想跑都跑不掉……」幾個女孩全把他當成神經病。

　　王浩和萬玲在爵士酒吧裡約會。這個約會有點無奈。余露耍手腕，讓王浩的父親先同意她與王浩的婚事，並且自作主張，要與王浩到日本訂婚。王浩不願違背父意，但又實在無法忍受餘露的囂張，便跑了出來。出來後不禁想給小萍打個電話，可是茹男一接電話就以為找萬玲的，不由分說就讓萬玲接了電話，糊裡糊塗地約會起來。

　　爵士樂隊演唱著柔美的情歌。萬玲與王浩並肩坐著，王浩一個人喝著悶酒。萬玲不高興了：「怎麼了啦！都一個鐘頭了，也不吭聲，盡在喝悶酒。」

　　王浩說：「大概是人太少了吧！要不要打電話叫她們出來。」

　　萬玲說：「人太多會煞風景的！我一個人就可以陪你，保證讓你忘記所有的煩惱。」

　　王浩仰頭幹了一杯，拉開了和她的距離，說：「那就聊天吧，聽說你寫了很多有關男女、婚姻的寶典。」

　　萬玲淺笑道：「外面的男人我都看不上眼，把跟他們約會的時間拿來寫點東西。」

　　王浩問：「那你對婚姻有什麼看法？」

　　萬玲想一定是餘露在逼婚，不如趁機破壞一下，說：「我個人是個懼怕婚姻的單身主義者。」

　　王浩不解，問：「為什麼？」

　　萬玲說：「單身的人有時快樂有時不快樂，結了婚的人根本忘了人生還可以快樂！」

　　王浩看向萬玲，露出了傻笑——顯然，他喝多了。

　　萬玲說：「當情侶談戀愛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當他們結婚後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王浩的笑意更濃了。

　　萬玲又說：「情侶間的第三者是另一個情人，夫妻間的第三者則是電視。」

　　王浩笑出了聲，萬玲樂得加快了講話的速度：「想聽好話就去戀愛，想聽實話就去結婚。愛情是享受，婚姻是忍受。童話故事說青蛙會變成王子，婚姻告訴我們，王子又變回了青蛙！」

　　王浩借著酒意，笑得有點神經質，撲到了桌上。萬玲感到奇怪，向四周一看，原來餘露出現了。萬玲明白了王浩的用意，故意和王浩喝起了交杯酒。遠處的餘露看到他們，氣得臉色發青。萬玲拉著王浩入舞池，緊緊擁住王浩。倆人的臉緊貼著跳舞。萬玲偷偷看著餘露，暗自好笑。

　　已經很晚了，萬玲覺得自己該回家了，於是扶著王浩往外走。餘露擋住倆人的去路，柔聲勸王浩：「王浩你喝醉了，我們回家吧！」

　　王浩裝瘋地說：「我當然要回家回……她的家！」指著萬玲，不由分說用力拖著萬玲往外走。萬玲轉身對餘露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又露出得意之色。

　　萬玲把王浩扶進了計程車。車在馬路上疾駛，王浩坐在後座上，昏睡在萬玲的臂膀中。萬玲有點不知所措，卻也只好硬著頭皮把他弄回別墅了。

　　到達別墅之後，萬玲扶著爛醉的王浩踉蹌走進去。王浩迷迷糊糊地說：「這……這是哪裡？」

　　萬玲說：「你醉了，馬上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王浩支撐著說：「我……我要回家。」

　　萬玲說：「你這個樣子我送你回去，會被餘露生吞活剝的」

　　茹男和哈妹打開臥房門探出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萬玲把王浩扶向自己的臥房。

　　王浩被萬玲安置在床上。萬玲關上門上了鎖，看著王浩。王浩早就睡在床上不省人事了。萬玲徹底癱軟下來，去除了所有偽裝。她為難地看著王浩，自言自語：「喂……喂……你不能真的睡在我這兒。」

　　王浩沒反應，睡得更香。萬玲說：「天靈靈，地靈靈。我拿這個大活人，怎麼辦？」

　　哈妹和茹男在萬玲的房門外，屏住氣貼在門上偷聽。哈妹說：「怎麼沒動靜？」

　　茹男說：「我怎麼知道，我從來也沒有過……」

　　哈妹說：「王浩就任由人『宰割』……」

　　茹男說：「這種事總是女孩子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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