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17)_朱德庸

一七

　　王浩微笑著點點頭，接過名片。這時候，盛裝的萬玲扭著身軀出現在門口，龔喜急忙替她拉開車門巴結討好地說：「美麗的仙女請坐。」

　　萬玲一副貴夫人的派頭，說：「龔喜你送小萍去約會。」

　　王浩一愣，不自覺地看向門口。只見一位頭戴假髮、妝扮濃豔、穿著暴露的風塵女子出現在眼前。龔喜沒有認出這人是誰，抬頭朝樓上喊：「方小萍！下來了。」

　　眼前的風塵女子不好意思地指指自己，說：「方小萍在這裡。」

　　龔喜驚訝地打量著她，說：「喔！改行去酒店上班了？」

　　萬玲糾正說：「不是！人家要去夜總會找男朋友。」

　　龔喜誇張地說：「那不還是去酒店上班的意思？墮落啊……」說得痛心疾首。

　　車內的王浩突然開口說：「我們送她。」

　　一路上，王浩幾乎沒有跟小萍說什麼話。他的心裡怪怪的，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小萍一心想的都是羅密歐，雖然倆人間的尷尬有些讓她不自在，但她還是在傻乎乎地高興。車開到羅密歐所在的夜總會外，小萍下了車，回身對車上的王浩和萬玲說：「拜拜！我要進去幸福了。」

　　王浩突然說：「等一下！我忽然也想去聽聽音樂！一起進去玩吧。」

　　萬玲愕然看著王浩自己領頭走入了夜總會，乾笑著說：「有趣的情人令人想成家，無趣的情人令人想回家。這個情人很有趣，可叫人想揍他……」

　　進了酒吧，剛一坐定，方小萍就急切地問：「他在哪裡？」萬玲偷偷指了一下，那邊羅密歐正在和一桌的朋友猜著酒拳，十分笑鬧喧嘩。

　　方小萍緊張撫弄假髮，低聲問萬玲：「我這樣子真的可以嗎？為什麼龔喜說我是酒店小姐？」

　　萬玲看遠處的羅密歐，問：「你覺得羅密歐壞不壞？」

　　小萍看過去，遠處，羅密歐和一個女郎正在玩喝啤酒遊戲，狠狠地說：「壞！壞得想狠狠咬他一口！」

　　萬玲笑道：「那就對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女人不壞男人也不愛』，這是最流行的趨勢。你叫羅密歐過來啊！他還不知道我們來了。」

　　方小萍緊張地說：「等一下！手術以前先麻醉一下。」說完拼命往嘴裡倒酒。正在這時候，羅密歐終於瞥見他們，有點疑惑地走了過來。方小萍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被萬玲一把拉回了座。

　　羅密歐走過來，劈頭蓋臉就說：「我還以為認錯了人，你又有毛病？戴這種假髮不嫌熱啊？怎麼會想到過來的？」

　　方小萍看羅密歐對自己精心準備的形象並不認同，心裡一涼，說：「帶朋友來聽音樂。」

　　羅密歐冷淡地說：「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叫兩瓶啤酒請客。」說完逕自離去，剩下三人面面相覷。

　　萬玲吃驚地說：「就這樣？我們過來看他，他說『不打擾了』？」

　　方小萍還嘴硬：「人家是DJ，要放唱片。」

　　這時候，羅密歐走上DJ台，邊扭邊操縱著機器，魅力非凡。現場氣氛頓時熱了起來。小萍看著羅密歐，神情癡迷。王浩看著如癡如醉的方小萍，自己喝了口酒，心裡很不受用。萬玲不由自主地搖著頭，說：「這樣子不行……女人要端著點架子。」

　　小萍不服氣地辯解道：「我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其實他一直在看著我……」

　　萬玲撇嘴道：「你少自我安慰了，百依百順的女人最後只有一個下場，男人會忘了她的存在，你一定要不時刺激他像公獅子一樣的野性。」

　　小萍一聽，睜大了眼睛看著萬玲。萬玲卻越說越來勁：「哎！公獅子要是發現地盤上有另外的公獅子入侵它會不會吃醋？絕對會跳出來決一死戰。」

　　方小萍茅塞頓開地自語：「我懂了！另外要找一隻公獅子看看羅密歐的反應。我來找找看……」說著從皮包裡拿出絲巾蒙住自己的半邊臉，很有信心地四下望著。萬玲一把扯下她的絲巾，說：「你這樣把整個臉蒙住是不會有男人肯犧牲的……」她看了一眼王浩，「他暫時借給你！」

　　王浩本來沒有注意到她們在說什麼，這時候突然發現她們想搗鬼，警覺地自我防衛：「幹什麼？不要來這一套。」

　　萬玲說：「連你都嫌棄小萍？發揮同情心幫幫她吧！」

　　王浩看著委屈的小萍欲言又止。萬玲慫恿起來：「開始吧！小萍對王浩儘量做出親熱的動作……」

　　小萍羞澀地說：「怎麼做……」話沒說完，又趕緊將絲巾蒙住了口鼻。

　　萬玲教導說：「先靠近他……再慢慢摟住他……」小萍依言僵硬地把手伸向王浩。王浩忍耐著不動。倆人的姿勢僵直而可笑。萬玲忍不住說：「你們是在演偶像劇哎，又不是木頭，既然是演戲，用點感情加點想像力投入進去啊！小萍，把王浩想像成羅密歐……」

　　小萍一聽，不停地變換姿勢把王浩摟得更緊。倆人忽然四目交接，心中不由得都有些觸動。

　　臺上的羅密歐又搖又擺，根本沒有注意他們的表演，好像也壓根兒忘了小萍的存在。

　　王浩終於忍無可忍，推開了小萍，說：「應該夠了……要打架早就過來了……」小萍失望地扯下絲巾，呆呆看著臺上的羅密歐。

　　萬玲自語道：「戲是沒錯，演員有點問題……」

　　幾個人坐了一陣，情緒都不高。萬玲實在忍受不了有這麼多電燈泡，急著想和王浩再有點什麼進展，吵著要走。於是三人出了酒吧。剛要上車，方小萍卻說：「你們走吧……祝你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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