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15)_朱德庸

一五

　　方小萍什麼都沒有說，奔上前去，推開倆人，跑進了羅密歐家裡。不一刻，她又舉著一把菜刀跑了出來，把門口的羅密歐嚇壞了，叫道：「方小萍！你不要亂來。」

　　方小萍拿著刀來到幹花處，踮腳把玫瑰切了下來，說：「花送給你是拿來看拿來想念不是用來上吊的！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玫瑰。」說著痛心疾首地指著羅密歐說：「羅密歐，你可以不打電話給我、不和我講話，甚至折磨我、污辱我，但你不可以欺騙我、背叛我……」

　　羅密歐分辯道：「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方小萍指著他身邊的女人，說：「那這是什麼？你準備這樣向我求婚？」

　　羅密歐不說話。女人也覺不妙，鬆開了羅密歐，說：「你們慢慢聊，我走了。」

　　方小萍攔著女人，說：「該走的是我，我早該走了！」扔下刀，推開了羅密歐，跑出了他的家。

　　小萍在街頭狂奔著，覺得自己很受傷。

　　終於，她跑不動了，停下來喘息，看看手中的玫瑰，用力地把它扔向遠處。花剛落地，卻有一條人影在滑板上慢慢地滑了過來。方小萍吃驚地抬起了頭，發現滑板上的人是王浩，正同情地看著她。方小萍懶得理會，轉身就走。王浩輕鬆地跟在她後面，說：「我早跟你說過了，你根本等不到你要等的東西！」

　　方小萍正處在失戀狀態中，沒好氣地說：「要你操心！世界毀滅了都不關你的事！反正我知道碰到了你又得倒楣。」

　　王浩也不生氣，說：「我是你的倒楣蛋，可只有我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

　　方小萍大發脾氣：「你想做什麼？你以為我傻，我笨，就可以隨便戲弄我，看我笑話？我沒有尊嚴啊？你反正有的是錢，去找別的女人滿足你的變態願望吧。」

　　王浩誠懇地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把你當個朋友，想幫幫你……」

　　方小萍說：「你隨便招招手就有一堆的女人圍過來，還要來幫我這個又笨、又老、又不開竅的傻女人？」

　　王浩故意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女人敢把自己說得那麼不堪，那是你嗎？」

　　方小萍無言以對。王浩促狹地對她擠眼微笑，弄得小萍有些手足無措。王浩看她的樣子，笑出了聲。方小萍突然間也自嘲地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王浩突然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她。小萍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嘴。王浩卻說：「你不用遮，我不嫌你。」

　　小萍自卑地說：「不要安慰我了，這種牙齒哪個人不嫌，都在偷偷笑我。」

　　王浩慢慢地走上前去，堅定地拉下了小萍的手。

　　小萍有些感動，說：「好吧……反正我已經被別人笑慣了。」

　　王浩認真地說：「為什麼不去看牙醫？矯正很容易的。」

　　小萍絕望地說：「以前哪懂這些？等知道可以用鋼絲綁牙齒做矯正已經來不及了，距離太大了。就算一點一點扳回來要多少年？人老珠黃了，所以乾脆不去管它，裝著不在乎……安慰自己自然就是美。」

　　王浩說：「去動手術呢？有些整形醫生的技術……」

　　小萍打斷他，說：「可不可以不要再討論我的牙齒了？你不是說不嫌的嗎？」

　　王浩笑了：「我看你自己對這些這麼緊張，想幫幫你。」

　　小萍真誠地說：「我會找到不嫌棄我這些缺陷的老公，只要我不放棄。」

　　王浩贊同地點點頭。小萍從包裡掏出了溜溜球，說：「今天不順利，要用你的幸運球去去晦氣。」用球在臉上滾著，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王浩故意湊過去聽，說：「你在胡說些什麼？」

　　方小萍誠摯地說：「我在祈禱天上的星星保佑我，不要讓我傷心掉眼淚了。」

　　王浩問：「為什麼不求月亮？月亮又大又美，星星有好幾千萬顆，你知道哪一顆聽你的？」

　　小萍拋接著溜溜球，說：「月亮是屬於那些找到愛情，找到歸宿的優秀的幸福女人。我那麼渺小，躲著點不要跟她們爭了。」

　　王浩一聽這話，憐惜地抬頭看著方小萍，又抬起頭來，看到滿天是美麗的星星，他的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當他再次回頭看著玩溜溜球的小萍時，他發現溜溜球的光將她的臉映得別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

　　等到小萍玩夠了，王浩就陪著她回家。沒走幾步，小萍又說她因為剛才的狂奔把腳扭痛了，走不動，要讓王浩像上次那樣用滑板拖她。王浩抗議無效，只得用繩子拖著滑板，讓小萍坐在滑板上。

　　王浩吃力地拖著，為自己忿忿不平：「為什麼老是我拖你，不是你拖我？」

　　方小萍安逸舒適地坐著，說：「因為你是男人啊。哎！你剛剛說知道我的問題在那裡，現在我願意聽了。」

　　王浩說：「你的問題是找不到自己。」

　　方小萍大笑起來：「我？這還用找，就坐在你的滑板車上面。」

　　王浩停下來，看著小萍，認真地說：「滑板車上坐著的是一個粗俗的髮廊妹，頭髮是假的，胸部是擠的，那麼高的鞋子隨時會把你摔得狗吃屎，你根本找不出自己原來的樣子。」

　　方小萍笑著站起來，說：「我還有更過分的！裝成辣妹，裙子這麼短，連唇膏都擦白的。哎呀！反正我只能做一條變形蟲，男人喜歡什麼樣我就變成什麼。討好男人總是可以讓事情順利一點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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