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12)_朱德庸

一二

　　方小萍抗議道：「我沒昏頭，我真的認識他……」說著，她想到什麼，急著從包裡掏出溜溜球，說：「他還送給我一個」幸運球「。王浩，這個可以幫你恢復記憶。」把球湊向王浩，幾乎碰到了他的鼻子，叫著：「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簽的字……LUCKY！LUCKY ！」

　　王浩站了起來，說：「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方小萍一頭霧水看著萬玲，萬玲不滿地死瞪著她，斥道：「你笨死了！！」

　　方小萍茫然地問：「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我到外面去等你，不打攪了。」拿起皮包向外走去。

　　小萍沒想到的是，這時的王浩正在為她心裡酸溜溜地不好過呢。王浩躲到洗手間裡，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腦子裡卻總是縈繞著那天晚上小萍與羅密歐在接吻的一幕。他把水淋在臉上，甩甩頭，輕籲了口氣，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到洗手間門前的時候，他看見了小萍匆匆離去的背影。王浩若有所思。

　　方小萍走了出來，龔喜正站在他的金龜車旁邊，一見小萍就說：「哎！我看到那個老是想騙你的小王八蛋了。他這次不知道是想對誰下手。我來打探打探！」說著走向一邊停放著的王浩的賓士車，像老朋友般地靠在賓士車旁對老張發話：「朋友，你這部車子是出租的哦？一天多少錢？」

　　王浩的司機老張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又用抹布擦拭龔喜所碰觸車子的部位。

　　方小萍走到落地大窗前，透過窗戶，遠望著王浩和萬玲。只見王浩與萬玲正在說什麼，談得很高興。談話中，萬玲隨時不忘變換著各種誘人的姿態。

　　方小萍呆呆地看著，發現王浩不經意地轉頭望向她的方向。她就索性拿出溜溜球耍了起來。王浩卻視而不見地傾身對萬玲輕聲細語。方小萍心裡有氣，刻意走到王浩看得見的角度，把溜溜球扔得又高又遠。她剛要去接球，卻看到萬玲居然趁勢坐了過去與王浩親熱地並肩說話，一時忘了接球這事兒，溜溜球落了下來，正砸在自己頭上，疼得她捂著頭直掉淚。

　　龔喜走過來，說：「你在這裡幹什麼？我都打聽了！那個叫王浩的真的是百貨公司的總經理哎！奇怪了！他放著賓士車不坐，騎著自行車找你是在發什麼神經？」

　　方小萍不想回答，轉身離去，邊走邊回頭。她的心裡不好受，尤其是看到溜溜球，她就想起那天晚上王浩教她玩溜溜球的情景，心中茫然而傷感。

　　小萍發了一陣呆，把溜溜球收了起來，又從皮包裡拿出了玻璃兔。她想到了她的白馬王子。對，她應該去找他，他現在一定很思念她。不能讓他受相思之苦的煎熬！

　　她來到羅密歐家門口，按了門鈴，卻久久沒有動靜。她茫然四望，走到門外角落的陰影中等著羅密歐，手裡癡心地把玩著玻璃兔。

　　等了好長時間，小萍終於看到羅密歐從遠處走來。她急忙跑到路的另一邊，故作散步的樣子朝羅密歐晃去。羅密歐疑惑地停下步伐看著方小萍。

　　方小萍故作驚喜地上前道：「怎麼這麼巧？我們兩個人真有緣呐，會在路上碰到。你要去哪裡？」

　　羅密歐說：「我住在這裡，你來找朋友啊？」

　　方小萍支吾著：「我沒事……出來……散散步。」

　　羅密歐吃了一驚：「你們家離這裡至少二十公里吧。」說完會過意來，有點不忍心，於是說：「進來坐一下吧。」方小萍一聽，笑顏逐開，連忙跟著進屋。

　　屋子裡很亂，羅密歐不好意思地收著雜物。方小萍叫起來：「不要動！你不要動！」羅密歐被嚇了一跳，停下手來。

　　方小萍風風火火地立刻動手收拾屋子：「收拾屋子是女人的事情，你坐著看看報、喝喝茶，馬上就幫你打掃乾淨。」說著手腳麻利地收拾雜物垃圾。

　　羅密歐坐在床邊呆看著。方小萍卻不讓他安寧，走了過來，要整他的床。羅密歐緊張地跟方小萍搶著東西，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來！我才知道哪些是垃圾！太乾淨了反而不習慣！」

　　方小萍一副主婦的樣子，說：「你住的地方跟我想像的完全一樣。男人就是這樣，沒有女人的照顧完全不行的！你吃過了沒有？我煮飯給你吃，我的手藝很好的！」打開冰箱時卻發現裡面空空的，只有兩瓶啤酒，馬上說：「那我出去買點菜回來！」

　　羅密歐叫道：「不要了！你這樣子好像是我媽！」

　　方小萍一聽，僵在那裡。羅密歐接著說：「她來我這裡也是像你一樣忙東忙西的，整個過程一模一樣。」方小萍轉過身勉強堆出了笑容，但這一笑卻很快變成真心大笑了，說：「大概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樣的吧！這叫母性，想照顧男人。既然你不喜歡，我也省下來了！」

　　羅密歐沒對她的玩笑起反應，坐著一句話不說。小萍坐到屋子的另一角，也找不到話說。

　　枯坐了一陣，方小萍拿起皮包走向羅密歐，手伸到包裡，說：「你送了我一個玻璃兔子，我一直想回送你一個禮物，又不敢拿我的生肖動物給你，怕讓你知道我的年齡，想了半天，還是送這個吧。」說著從皮包內掏出一支玫瑰。

　　羅密歐大出意外：「塑膠花？」

　　方小萍認真而情意綿綿地說：「不要講得這麼廉價，是乾燥花。玫瑰代表愛情，只是很容易凋謝，捨不得花瓣落下就用乾燥的方法來保存。你收著，希望你不要扔掉了。看到花就想到我，那我就很開心了。」

　　羅密歐接過花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方小萍遲疑著說：「那再見了。」轉身走向門口。

　　羅密歐看著手中的花，有些感動，出聲叫道：「嘿！」

　　方小萍回過頭來。

　　羅密歐真誠地說：「我會放在最醒目的地方天天看它，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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