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5)_朱德庸

五

　　龔喜還沒來得及回話，已被萬玲推出去。門在他面前狠狠地關上了。龔喜正在鬱悶的當兒，轉頭一看，看到小萍坐在滑板上，被一個男人拖著走來。龔喜正沒處撒氣，走了上去，說：「哎！哎！住房守則第一條，男人與狗不得入內，我的房子這麼隨便啊！」

　　王浩沒有說話，只是好奇地打量著龔喜。小萍不滿地說：「龔喜，你吃錯藥了是不是？」

　　龔喜還想找王浩的碴兒，可王浩並不理他，轉身要走。剛走出幾步，他摸摸口袋，為難地對方小萍說：「我沒帶錢……我家很遠……」。

　　龔喜陰陽怪氣地說：「還想騙錢！」

　　小萍揮了揮手，把錢遞給王浩。王浩接過車錢，興奮地給龔喜看：「這是我第一次向人家借錢，又借到了！還真捨不得用！」踩著滑板走了。

　　龔喜冷哼了一聲。

　　小萍白了龔喜一眼，把箱子提進屋。龔喜袖手旁觀地跟在後面，無辜地說：「我這都是為你好！女孩子不可以這樣隨隨便便，會嫁不出去的。」

　　小萍被他說到心事，狠狠地瞪了龔喜一眼。

　　第二天，小萍下班回到別墅時，已經是華燈初上。還沒有進去，就看見王浩又來了。小萍還沒有來得及發話，在社區道路上灑著水的龔喜就對王浩嚷嚷起來：「要騙人也不先看看對方有多窮，多可憐，連這麼單純的幼稚園老師都不放過，還有什麼卑鄙下流的事做不出來的？」

　　王浩看到了小萍，沒有理會龔喜，向小萍走去。龔喜不識相地湊至後面。小萍詫異地問：「你怎麼來了？」

　　王浩猶豫了一下，說：「我……是來還你車錢的！」其實，王浩並不真的單單為還錢而來。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因為為茹男這樣一個管理學碩士掃廁所打抱不平，他和他的父親起了爭執。而他的父親卻又要干涉他的婚姻自由，讓他為了公司的利益娶北京一位有頭臉的余先生的女兒余露。王浩不喜歡這種做傀儡的感覺，也不想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餘露長相漂亮，也很有氣質，尤其是那種高貴、典雅的派頭，很符合「上層階級」的口味。她對王浩也不錯，但也僅僅是那種「上層階級」的不錯，因為王浩的個人條件和家庭條件都非常好，她願意嫁給這樣的男人。至於愛情，她不知道，也不太去想。但王浩不一樣，他注重自己的感覺，他嚮往屬於自己的真正的愛情，他不喜歡餘露那種「上層階級」的優越感，那種包裝後的虛假，他渴望真實的東西。

　　他不顧把餘露晾在那裡，跑了出來，在街上瞎逛到現在。他突然想到了小萍，覺得和她在一起可以輕鬆自然一點，所以就來找她。

　　小萍一聽，說：「幾十塊錢幹嘛放心上。」

　　龔喜插嘴說：「這叫放長線釣大魚，還小的繼續騙大的。」

　　方小萍接過錢，和王浩對望一下，一時無話可說。這時，辣裝打扮的哈妹從裡面走出來。一見王浩，她上下打量了起來，開心地跑過來說：「正好，你幫個忙一起去表演舞蹈。我包了一個DISCO的舞蹈表演，結果兩個男的中午喝醉了，倒在床上現在還起不來，一時找不到人頂……」

　　龔喜在一旁發話道：「哎！你找錯人了吧！看過來……看過來這裡。」說著故意扭動身形做著各種舞姿，把哈妹噁心得直翻白眼，說：「老虎找不到猴子也成，算你一個。」不由分說，把三個人全帶到迪廳去了。

　　迪廳裡鬧哄哄的。哈妹帶著龔喜和王浩在踩舞步。小萍一個人坐在吧台邊喝著果汁，好奇地東張西望。哈妹看到了熱鬧之中小萍的落寞，有點不忍心，叫來一個被稱作「羅密歐」的青年男子，遠遠地指著小萍，說：「過去陪陪她。她是個沒人疼的怨婦，你得讓她知道這個世界其實很美麗的。」

　　羅密歐是個時髦而帥氣的小青年，舉手投足都模仿著韓國歌星。他不屑地說：「我不碰有夫之婦，違法的事我堅決不幹。」

　　哈妹笑著打了羅密歐一下，說：「『怨婦』只是個形容詞，她連男朋友都交不到。我知道你最有同情心了，不准傷害她哦。」

　　羅密歐笑道：「我還怕她傷害我呢。」他猶豫半天，才答應哈妹去陪陪小萍。正向她走去時，羅密歐看到小萍正好回過了頭，燈光下的齙牙格外清楚，他的心裡不禁哆嗦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去。

　　這時候，臺上的勁舞表演已經開始，哈妹帶著王浩和龔喜舞動著。場上場下，氣氛十分熱烈。小萍也被感染了，也開心地隨著節拍扭動著身體。忽的一瓶墨西哥酒放在她面前，讓她吃了一驚，回過頭時，看到一名帥哥正咧著白牙對她微笑。小萍恍如做夢。

　　羅密歐說：「哈妹叫我過來陪你。不會跳舞你來這裡幹什麼？」說著，坐了下來，把酒倒進了兩個大杯中。

　　小萍低下頭說：「是他們硬拉我來的，我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

　　羅密歐仰頭就幹了其中一杯，說：「你不是外星來的吧？」

　　小萍笑了一下，拿起杯子掩著嘴喝了一小口又皺眉放了回去。羅密歐冷冷地放下杯子，說：「再見。」故意起身拿起酒瓶與酒杯要走。小萍知道是他不喜歡自己不喝酒，於是搶過酒杯，痛苦地一仰而盡，剛辣得張開了嘴，又想到自己的齙牙，趕緊閉上。羅密歐一看，欣慰地上前拍拍小萍，說：「不錯不錯！這樣我喜歡。」說著忽地俯身在小萍臉上親吻了一下。

　　小萍簡直像是觸了電，怔怔地看著羅密歐。羅密歐卻若無其事地繼續倒酒。倆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來，羅密歐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方小萍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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