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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我和夏琳一起回我媽那兒,你回家把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吧,把該拿走的東西拿走。"

  "那我回去了。"

  陸濤說:"我送你們吧,我的車比計程車舒服。"

  楊曉芸和夏琳鑽進陸濤的車,對向南招手再見。

  向南上了自己的車,看著陸濤的車離去,忽然,一種無助感平空襲來,他覺得自己真要離婚了。

  陸濤把楊曉芸和夏琳送到楊曉芸父母家就走了,兩個人累得一進門兒就上了床。

  楊曉芸說:"這事兒弄得我心裡空落落的,回頭還得跟我媽說。"

  "那你媽可高興了。"

  "是啊,她一直看不上向南,不過我奶奶喜歡向南。"

  "你奶奶?"

  "是啊,前幾年,有一陣兒向南開車拉著我們一家人去看我奶奶,在那打麻將,向南老輸,我奶奶打得好,就沒輸過,我親眼見到我奶奶把他輸的錢偷偷塞回他手裡,叫他接著玩。"

  "為什麼呀?"

  "我奶奶覺得他厚道。"

  "向南算厚道的吧。"

  "我媽特煩他,說他不是掙錢的料,打麻將輸了也不著急,沒出息。"

  "你媽也太勢利了。"

  "是啊,像我媽那麼雞賊,做生意也做不大,過幾天我們家那店就開張了,我得天天盯著,累死算了。哎,不說這事兒了,睡了。"

  楊曉芸更深地鑽進被子,卻怎麼躺也找不著一個好姿式。

  "睡不著啊?我可先睡了,我昨天看法語看到後半夜,剛睡一會兒就被你叫起來了。"夏琳轉了個身睡去。

  楊曉芸歎口氣,也睡去了。

  傷感

  一進門,向南便瘋了似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沒有多久,便弄得地上東一包西一包,他伸手從衣櫃裡一揪,一團衣服掉出來,滾到地上散開來,其中有一些是他的,有一些是楊曉芸的,向南拿起一件楊曉芸的,看了看,忽然扔到地上。

  向南拿起電話:"喂,楊曉芸?"

  楊曉芸迷迷糊糊地接電話:"怎麼了?"

  "上次讓你洗的衣服你團一團兒扔衣櫃算怎麼回事兒?"

  "廢什麼話呀,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這事兒別問我。"

  "你不是跟我說都洗了嗎?"

  "我忘了,行了吧?"

  向南帶著哭腔兒:"你怎麼不洗呀?"

  楊曉芸有點醒了:"你怎麼了?"

  向南緩了過來:"沒事兒--我的衣服我拿走,你的我是疊好給你放回去,還是直接扔洗衣機裡?"

  "扔洗衣機裡吧。"

  "你幹嗎呢?"

  "睡覺,我困死了。"

  "你睡吧。"向南掛了電話,一件件收楊曉芸的衣服,抱到洗衣機前,忽然趴在上面哭了起來,然後把臉擦乾,把衣服扔進洗衣機。

  忽然,他看衣服裡夾著那把他送楊曉芸的哨,他拿起來,掛在脖子上,吹了一下,像吹響一種心底升起的傷感。

  向南走到音響前,收拾CD及VCD,分成兩邊,一邊是自己的,一邊是楊曉芸的,最後他放上一張CD,就坐在邊兒上苦著小臉兒聽,一邊聽,一邊吹兩下哨,憂傷的歌曲在房間中彌漫,正是他們結婚時曾放過的一支歌。

  向南感到壓抑,不快樂,甚至有一點點憤怒。他不停地收拾房間、擦地、收拾廚房、洗手間,每一件東西都是他和楊曉芸共同買的,他難過地想,為什麼楊曉芸一點也不留戀?他恨恨地覺得楊曉芸真是鐵石心腸。

  最後,他把乾乾淨淨的房間走了一遍,重新檢查一下落沒落下東西,他看到牆上他和楊曉芸的結婚照,他把相框取下來,背朝下放到茶几上,他想讓楊曉芸知道,他們之間的一切都過去了,但片刻他又覺得不妥,萬一楊曉芸看到他這麼幹急了呢?他忍住悲傷,把相框拿起來又放了回去,最後他來到飯桌前,從兜裡掏出這個房間的門鑰匙,猶豫了一下,扔在桌上,接著把哨子扔在鑰匙邊上,他看到哨子在桌上跳動了一下,他又伸手把鑰匙拿了回去。

  向南走到門口,換上鞋,背上大包小包,出了門,在門邊,因為背的東西太多,擠著出不去,但他最後還是出去了,門在他背後關上了,空空的房間裡只有音樂在迴響著。

  向南坐電梯下了樓,來到車邊,把大包小包扔進汽車後備箱,剩下的放到後座上,然後上了車,打著火,狠著心準備離開。忽然,他停下來,感到心口一股劇痛襲來,他把鑰匙一擰,熄了火,感到腦袋裡嗡嗡亂響,他跑回樓上,沖進衛生間,從口袋掏出自己的剃鬚刀藏到一個角落裡,然後坐到馬桶上,淚如泉湧,他一伸手想拿紙,發現空了。

  向南跑到樓下的商場,對賣東西的人說:"要一卷衛生紙。"

  人家給了一卷,他拿著紙在櫃檯上了磕了磕,想了想:"算了,還是要一包吧,另外紙巾再要兩盒。"

  向南回到家,把紙巾和衛生紙放在一個格子上,從衛生紙裡拿出一卷兒,跑到洗手間,衛生紙裝到架子上,然後拿出電話,撥號。

  楊曉芸接了電話。

  "是我。"向南說。

  楊曉芸"嗯"了一聲。

  "你睡著了嗎?"

  "剛睡著又讓你吵醒了。"

  "曉芸,我的東西收拾完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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