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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第十六章 雙面間諜

  「你怎麼不說話?」明鏡注視著明樓,明樓站在小祠堂門口貼著門注意傾聽著門外的聲音,門外很安靜。

  明樓依舊沒有說話,他走過來,拉住明鏡的手,說:「大姐,我們進密室。」他也不等明鏡表態,直接按動按鈕,打開密室的門,他拉著明鏡走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明樓打開電燈,小祠堂的方桌上供著明家祖父母、父母的靈位。臺布落了些灰塵,很久沒人進來打掃了。

  明樓幾乎是在用力將明鏡推送到椅子上坐下。

  「大姐,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超過半小時,就會引起『孤狼』的懷疑。在這半個鐘頭裡,我希望您能平心靜氣聽我說,並且,記住我所說的一切。」

  明鏡睜大眼睛,完全有點懵。

  「什麼『孤狼』?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只有半個鐘頭的時間,明長官,你要覺得到了這裡,你還要撒謊的話——」

  「明鏡同志!」明樓說。

  明鏡頓時呆住。

  「明鏡同志,我現在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特派委員跟您談話。」

  明鏡看著他,她腦海裡處於一片真空的狀態。

  「我知道,一時半會您很難接受。」明樓略作停頓,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缺了角的法幣,說,「這是南方局董書記交給我的缺角法幣,那塊撕下的一角,在您這裡。您可以核對。」

  明鏡僵硬地站起來,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小方桌下的夾層抽屜,從裡面取出一角法幣,二者合一,的確是一張完整的鈔票。

  「你到底是什麼人?」明鏡問。

  「我是您的家人,姐姐。」明樓迅捷掏出打火機,當著明鏡的面焚毀了那張法幣,相當於當場毀滅能夠指證自己的一切證據。

  明鏡覺得頭疼、眼花、四肢乏力。她的眼光像一片薄涼的刀片刮在明樓的臉上,仿佛此人完全陌生。

  「你騙了我多少年?一次又一次?」明鏡終於質問了,「你們一個個都欺騙我,我卻一個都不捨得拋棄!」

  「大姐。」

  「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失家』的女人?二十年前我曾有過一段良緣,是我自己為了家庭選擇放棄。我也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奮鬥的信仰。可是,我不能放棄兩個兄弟,我不能甩手而去。我守著家和業,至今未嫁。我撫養你們,家和業始終要交給你,而明台,我想給予的是幸福生活,無憂無慮,我甚至連生意場上一點點生存技巧都不肯教他,不想讓他變得有一絲一毫齷齪、算計。到頭來,該讀書的去了戰場,該算計生意的在算計人的『身家性命』。家和業,在你們眼裡分文不值。早知如此,我——」

  「不是的,大姐。」

  「不是什麼?我苦心經營的一個家,被切割成碎片。明台離我而去,除非戰爭結束,他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回家。而這個家,對於你來說,就是一個可用可棄的棋子。你一直知道我是誰,而我對你卻一無所知。就算是到了現在,我依然分不清你是妖是魔是人還是——」她又停頓下來,她恨自己,恨自己連一個「鬼」字都忌諱得不敢說出來。她害怕有一天真的失去。

  「大姐。」明樓雙手握住明鏡的手,靠著她的雙膝蹲了下來,他在盡全力控制明鏡激動失控的情緒。

  「大姐,您冷靜下來,聽我說,我們的確欺騙了您。可是,我們沒有欺騙生活。」

  明鏡說:「有沒有想過,我是你的什麼人?如果,你這位超然的棋手一著失手,棋局適得其反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

  「有過。所以,我很內疚。」明樓的眼裡隱隱閃爍著淚光,「我錯了。我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就錯了。對於姐姐來說,我是情理雙虧的人。」他低下頭,調整了一下講話的節奏,他有的時候恨自己每次講話都在思考,從無真性情流露,他深知習慣成自然,他並非刻意為之,但是,在明鏡的眼中,真的太虛偽,太假,太可恨。

  他自己無力糾正,他恨自己的心態過於保護自己,心理已經很不正常。

  「姐姐孤獨,痛苦。二十年前姐姐放棄了唯一一次真愛,為了把我和明台養大,您犧牲了應該屬於您的愛情生活。您苦心營造的一個家,被我們給打碎了。因為,國碎了,家碎了,您的心也碎了。血與火鍛造了我們的堅強,我和明台都是軍人,軍人是國家的脊樑!我們無愧於家國,無愧於軍徽,我們唯一愧對的就是姐姐。」他說到此處,千不該萬不該,他居然下意識地去看手錶。剛剛動了情的明鏡一下就心火直躥,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知道你為什麼讓我嫌惡嗎?你回家,你訴苦,你認錯,你不是屈服於親情的壓力,你是帶著任務來的。你跟明台比起來——你——」

  「明台讓您憐愛,是因為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對於親情、愛情,甚至信仰,他都有選擇的餘地。可是我,沒有。」明樓必須快刀斬亂麻了。

  果然,明樓的這句話打亂了明鏡的思維,打亂了明鏡要質問他的次序。明鏡的思緒跳躍、混亂。

  「沒有多餘的時間了。」明樓站了起來,很嚴肅很著急地說,

  「大姐,您聽我說,日本人有一列火車滿載著三十節車廂的生鐵要開往滿蒙,這批物資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南方局經研究決定,在蘇州段進行列車接軌行動,將這批貨運往第三戰區皖南。」

  明鏡愣愣地看著明樓,終於平靜下來。

  「需要我做什麼?」明鏡問。

  「我需要您設法上那輛列車。」

  「那是貨車。」

  「不是貨車,日本人怕路上抗聯打這批物資的主意,用的是普通列車,前面的車廂還載有日本華僑。押運物資的日本憲兵都化裝成乘客,但是,他們身上都有武器,列車一旦遭到攻擊,他們就會大開殺戒。我們的目標就是將後面裝載生鐵的車廂脫鉤,儘量保住車上的旅客。儘量不驚動車上的憲兵,把行動連帶損失降低到最低。」他看看表,加快語速,「您將以帶著明台骨灰回蘇州安葬為由,登上那輛列車,我會安排阿誠以護送您為掩護,帶一組小分隊上去。」

  「明台會上車嗎?」明鏡突然插話。

  「不會,他的任務是在蘇州站完成對接,他將和錦雲登上對接後的火車,前往第三戰區。」

  明鏡眼中浮現出一絲失望。

  「大姐,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提醒您,桂姨是日本間諜。」

  「什麼?」明鏡的眼珠子又瞪圓了,她張著嘴,難以置信。

  「但是,我們現在得留著她,您還得帶上她一起上列車。」

  「為什麼?」

  「她的身份,就是掩護我們上車的一張『無形通行證』。您切記,上了車,就聽阿誠指揮,他會保護您安全抵達蘇州。」

  「桂姨呢?」

  「阿誠會牢牢控制住她,到了蘇州,我們會解決她。」明樓說。

  「大姐,我得走了,咱們姐弟之間的不和睦還得接著往下演。等您下次回來,明樓再向您請罪吧。」

  明鏡冷笑道:「你還知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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