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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那人心裡納悶,所以表情上總有些不自然,他出門來又回頭看看,看見董岩還在笑著看自己,心裡還有點發毛,趕緊走了。

  董岩隔著大玻璃櫥窗望出去,他終於有了新發現,路邊報攤上有兩個假裝看報的男子在交頭接耳。緊接著,其中一個男子一兩步就跟上了自己故意假裝認識而打招呼的穿西裝的男人。

  麻煩大了。董岩暗暗地緊張起來,「敵人」是有備而來,這就意味著自己今天很可能被秘密逮捕,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在江西路附近路口佈滿了人。

  董岩用手指掐了一下身上的「黃魚」,這是地下黨活動的經費。包括秘密地下印刷廠的搬遷經費。怎麼辦?他審時度勢,決定鋌而走險。

  董岩想把跟蹤自己的特務引到小巷,然後一一擊殺。就算有人撞見也不怕,目擊者會替自己製造更加混亂的場面,有利於自己脫身。

  董岩從三友實業社出來,快步擠入人流,跟蹤的特務也是一把業務尖子,身姿矯健,立馬就跟著董岩混入人流。

  一輛汽車停靠在馬路邊。明台下車,他在江西路上海銀行門口一路跟過來的,他很幸運,他一路狂飆趕到上海銀行門口的時候,正好是董岩邁出銀行大門的時候,他一分一秒都不差地准點到達了阿誠指定的「現場」。並且明台第一眼就認出了董岩,他對這個「櫻花號」專列上的特殊「戰友」記憶深刻。

  阿誠口中的「危險分子」就是共產黨。看來,這個董岩跟錦雲是一條船上的人。董岩開的是明鏡存放的保險箱,那麼,明鏡就應該是共產黨,就算明鏡不是共產黨,她也是地下黨週邊工作人員,也就是所謂的「紅色資本家」。

  錦雲跟明鏡應該不是一條直線,但明鏡跟這個董岩百分之九十是一條曲線。

  明台抽著煙,環顧著大街上的一雙雙眼睛,似乎有無數雙眼睛閃動著一排排狼眼般陰險墨綠的光。

  董岩走在路角上,左右環視。他的目的就是拖延對手行動的時間,他要讓對手誤以為他就要和自己人碰頭了,或者是他馬上就要到達地下黨的巢穴了。只有這樣,他才能設法脫身。就在他準備拐彎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伸手拽住了他。

  他下意識地要反抗,一回頭就認出了明台。

  「你沒路走了,四處都是伏兵。不如跟我去冠生園坐坐,喝一杯茶吧。」明台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向路邊的冠生園走去。

  董岩低頭思索,余光窺見八方狼眼,於是緊隨明台的腳步,步入冠生園。

  明台和董岩走進冠生園的餐廳,他們並沒有要包間,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樓下餐廳的臨窗位置上。這樣一來,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特務們隔著一條街都能盡收眼底。

  「你從保險箱裡拿了什麼?」明台直截了當地問。

  「我不能告訴你。」董岩說。

  「我馬上就要給你當替死鬼了。你不至於連我為什麼死都不告訴我吧?」

  「我真不能告訴你。」董岩說了這句,停頓了一下,說,「這是組織秘密,請你理解。你還是說說怎麼幫我吧。」

  「以後這個保險箱你們不能再用了,太危險。把存取保險箱的私章給我,這是必須的。」明台說,「你直接上二樓,樓上有一個洗手間,你自己設法出去,把禮帽留在桌子上。」

  董岩說了聲:「謝謝。」他站起來,故意大聲地問服務生洗手間在哪裡,服務生趕緊告訴他在二樓左側。

  跟進餐廳的特務阿三此刻剛剛坐下,他狐疑地看了看董岩和明台,但是他忍住了。因為他聽見明台大聲地叫服務生,說要點餐。

  而董岩則把大衣和禮帽都擱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單手徒步上二樓洗手間去了。

  明台點了幾個菜,掏出香煙來抽,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就是一塊明靶子,必須面對76號的凶神惡鬼。

  只要自己圓了謊,大姐就可高枕無憂。至於明樓和阿誠,他們保護明鏡自有他們的目的。

  突然,冠生園的門被推開了。明台看見了最危險的敵人汪曼春。

  汪曼春來勢洶洶,可惜晚到一步。她看到明台的一刹那,滿臉錯愕,目瞪口呆。而明台的演技更加精湛,他看上去比汪曼春還要驚愕百倍。

  一群特務護駕似的擁入冠生園。幾名服務生當即嚇得手腳酸軟,被特務們控制起來;餐廳裡的幾名食客也是被弄得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汪曼春的突然闖人,令特務阿三一下反應過來,他沿著樓梯全速奔跑,直奔男洗手間。當特務阿三舉著槍沖進男洗手間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所有的隔間都是空的,男洗手間根本就空無一人。

  他看見男廁所的窗戶大開,他跑到窗前,伸頭一看,順著窗下去就是一片草坪。

  「上當了。」阿三罵了一句,提著槍就沖回冠生園的餐廳裡。

  「他跳下去了,汪處。」阿三大聲咒駡著,從樓上跑下來。他想著,幸虧餐廳裡還有一個人在,否則真是前功盡棄,白忙活一場。

  「誰,誰跑了?他?他居然跑了?他偷了我的錢!」明台一臉憤慨,自己先嚷嚷著站起來。

  「坐下。」汪曼春冷然大喝一聲。

  明台一副天真委屈樣,帶著大惑不解的神情看著汪曼春,說:「曼春姐。」

  「坐下!」汪曼春一聲斷喝!明台被驚嚇得朝後打了個趔趄,一個沒坐穩,差點沒給她跪下。

  明台頓時手足無措,眼眶裡立即就蓄了淚花。

  汪曼春看了,恨又不是,氣也不是,憐更不是,她就納了悶了,明台這種富貴公子怎麼會跟重慶分子,甚至是「共黨」掛上鉤?

  絕對不可能啊。

  「跟你一起的那個人,是誰?」汪曼春黑著一張臉問。

  「我不知道。」明台表現得很懦弱。

  「不知道你還跟他在一起?」

  「我跟他在一間射擊俱樂部認識的,他說他姓劉,家裡是做生豬生意的。」

  汪曼春繼續問:「你剛才說,這個姓劉的偷了你的錢,跑了,是怎麼回事?」明台低著頭,扳著自己的手指,咬著嘴唇說:「我叫他去上海銀行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

  明台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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