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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蘭軒有些害羞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啊?"景珍面無表情:"的確--很意外。"蘭軒仍是滿臉興奮:"我不跟你說了,我要馬上回去收拾東西,說不定明天一早,皇上就會冊封我了。"景珍心生一計,叫住她,然後跟她說道:"你不知道宮裡的規矩嗎?凡是得到皇上寵倖的妃子,都要去欽安殿求子,這樣才能為皇家誕育龍嗣,鞏固自己在宮裡的地位。"

  蘭軒奇怪:"是嗎?我怎麼都沒聽說過?"景珍說道:"你平時大大咧咧的,哪會注意這些?正好四阿哥病了,全妃娘娘剛剛離開,現在欽安殿裡沒人,你還是趕緊去吧--"蘭軒笑道:"這倒也是,謝謝你,景珍--"景珍也是一笑,搖搖頭:"我們是好姐妹嘛。"看著蘭軒往欽安殿而去,景珍臉上的笑容慢慢冷下來,冷到人心裡。

  雪臣和小蘇拉兩人又是忙到很晚,往出走時小蘇拉一個勁兒地說:"安大人,奴才在太醫院這麼久,還沒見過像您這麼勤快的太醫,每天都忙到深更半夜,連出宮的時間都候不到。"雪臣微笑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路過欽安殿門口時,他忽然一緊張,瞧見了西林春閃進了欽安殿,而遠處全妃帶著香穗和一大幫太監浩浩蕩蕩地趕過來。

  雪臣眼珠一轉,把手中的藥箱塞給小蘇拉:"你先回去,我辦點事兒很快就回來。"見小蘇拉離開,雪臣飛快地往欽安殿跑去。

  西林春點了一支蠟燭匆匆走到桌前,桌前放著全妃寫了一半的一張紙。她將蠟燭湊近去看:"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不是《心經》嗎?不好,中計了--"她忙將蠟燭吹滅欲離開,雪臣卻跑進來,兩人撞了個滿懷。

  西林春問:"你是誰?"雪臣答道:"春兒,是我--"西林春不覺驚訝道:"安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雪臣急急地拉過她:"來不及跟你解釋了,快跟我走。"他拉著她往外跑去,忽然門被推開,太監們掌燈入內,滿室通明。

  香穗攙著全妃隨後進來。雪臣見狀,趕緊拉著西林春跪倒在地,齊聲呼道:"全妃娘娘吉祥--"

  全妃問道:"怎麼會是你們?你們在這兒幹什麼?"雪臣回道:"回娘娘的話,小臣想托春姑娘做些針線活兒,怕私相授受惹人非議,所以才約在了欽安殿。"全妃看看雪臣,又看看西林春,臉上遊移不定。

  蘭軒此時正好從殿后出來,見狀一愣,說:"哇,好熱鬧,剛才還沒有人,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香穗說道:"大膽,見了全妃娘娘還不下跪?"蘭軒一驚,連忙行禮。

  全妃問道:"你又來湊什麼熱鬧?"蘭軒傻傻道:"我來求子。"全妃奇怪:"求子?"蘭軒道:"對啊,皇上剛剛臨幸了我,聽人說凡是被皇上臨幸過的女人都要來欽安殿求子……"忽然她扭頭瞧見西林春:"咦,春兒,你怎麼也來了,難道你也被皇上臨幸了?"

  香穗喝道:"放肆,娘娘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蘭軒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全妃看了眼雪臣,吩咐道:"私會宮女,私相授受,罪名不小,來人啊,先把安雪臣和西林春押下去。"太監們押著雪臣和西林春離開。

  蘭軒從旁道:"娘娘,春兒是好人,你饒了她吧--"全妃冷笑了一聲,慢慢地湊到蘭軒面前:"她是好人,那你呢?"蘭軒被她的問話驚住:"我……我當然也是好人。"全妃意味深長地問道:"是嗎?"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全妃覺得事情疑點多多,無法定論,只得說:"好了,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蘭軒忙應了,告退。

  內務府大牢裡,雪臣和西林春背靠背地坐著。月光透過窗戶,柔和地照在他們身上。雪臣問:"記不記得,上一次我們也是關在這兒?"西林春點點頭。雪臣又道:"不過這一次比上一次要好得多,至少我們之間不用隔那一堵牆。"西林春有些內疚地說:"安大哥,對不起,我老是連累你。"雪臣卻笑說:"如果被你連累就能跟你在一起,我倒寧願你多連累我幾次。"

  西林春忽然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去欽安殿嗎?"雪臣道:"那不重要。"西林春疑惑:"什麼才重要?"雪臣坦然:"你,你最重要。"西林春老實地說道:"其實我去欽安殿是為了……"雪臣卻打斷她:"噓--現在不要說這些,聽我吹一曲好不好?你一夜都沒睡,靠在我的肩上好好地睡一覺,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西林春還想分辯,雪臣卻像對小孩子一樣對她說道:"聽話。"她只得點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他取出玉簫輕輕地吹起,那簫聲嗚咽直透心肺,西林春慢慢合上了眼睛。窗外一彎新月如鉤。

  儲秀宮暖閣裡,天色已經微明。全妃坐在炕上一邊思忖一邊敲擊著桌面。香穗端了茶過來:"娘娘,天亮了,您不躺一會兒嗎?"全妃沒有理會,只是問:"香穗,你說,西林春和富察·蘭軒兩個人,究竟哪一個才是本宮要對付的人?"香穗回道:"依奴婢看,應該是蘭軒小主。"全妃問:"何以見得?"香穗說道:"娘娘你想,西林春不過只是個浣衣奴,一無權二無勢,她對付娘娘沒有動機,再說前幾次娘娘能夠度過危機,都是安大人幫的忙,假如他們真有心要害娘娘,又怎麼可能反過來幫娘娘呢?蘭軒小主就不同了,她是皇上的新寵,一旦陷害娘娘成功,很有可能獲得皇后的寶座。"

  全妃遲疑道:"可是那個蘭軒看上去傻傻的,不像有心計的人。"香穗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娘又怎麼知道她不是在演戲呢?"全妃依然有些疑惑:"那麼西林春和安雪臣出現在欽安殿又怎麼解釋?"香穗說:"這就更簡單了,他們一個青春少艾,一個血氣方剛,一時意亂情迷,把持不住--"

  全妃說道:"你說的本宮都想過了,表面上看是沒錯,不過凡事只看表面,很容易喪失判斷,本宮覺得還是觀察一陣再說。"香穗附和道:"事關重大,娘娘慎重一點是對的。"全妃不由得有些歎氣道:"哎,有時候想想,本宮是不是真的老了,要是換在十年前,哪用得著費那麼多心思?早就一刀一個,寧殺錯不放過了,可是人啊,就是越活越心軟,越活越沒個勁兒--"說完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聽完景珍所說的事,花良阿沉吟著不出一言。景珍說道:"阿瑪,全妃娘娘布下了這個局,顯然已經洞悉秀女中有你們的人,要是再這麼下去,女兒怕遲早會查到女兒頭上。"花良阿問:"你不是已經讓那個蘭軒做了替罪羊嗎?"景珍道:"話是沒錯,可是說也奇怪,那天全妃娘娘居然沒把她怎麼樣,我想大概她覺得蘭軒為人傻呵呵的,不像她要找的人。"花良阿陰狠地說:"她覺得不像,我們就偏要她覺得像。"

  景珍疑惑:"阿瑪的意思是……"花良阿說:"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以後多花點心思在皇上身上,咱們一家人的榮辱興衰可都指望你了。"景珍低頭答道:"女兒會盡力的,不過能不能接近皇上,要看時間和機遇……"花良阿打斷她道:"事在人為,只要你有心,一定能做到,那個蘭軒不是已經得到皇上的寵倖了嗎?"景珍仍是有些遲疑,花良阿又說道:"珍兒,阿瑪不是逼你,阿瑪是沒法子呀,你知道嗎?最近咱們科爾沁又遭劫了,皇上要是不出兵的話,咱們的族人就全完了……"他輕輕地拍了拍景珍的肩膀,"阿瑪知道很對不起你,可是阿瑪身為蒙八旗的旗主,不能犧牲自己的族人,只好犧牲自己的女兒,你會理解阿瑪的對不對?"景珍輕輕地點了點頭,花良阿長歎一聲:"唉,我可憐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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