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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突然景珍被絆了一下,險些滑倒。西林春趕緊伸手扶住她:"自己都九死一生了還惦記他,可見他在你心裡的位置非比尋常,景珍,趁現在還沒有大選,你完全可以找個藉口,出宮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痛苦呢?"景珍喟然長歎一聲,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了下來:"你有所不知,我出生在蒙古科爾沁的博爾濟吉特家族,我們家出過三個皇后,無數妃嬪,可是到了我阿瑪這一代,別說世襲的勳爵有名無實,就連維持草原上基本的遊牧生活也十分困難,不是東邊盜賊打過來,就是西邊的俄羅斯派兵入侵,朝廷早就已經不把科爾沁當回事了,我們要尋求庇護,只能靠用美色來拉住皇上。"

  西林春坐在她的旁邊,望著她:"你真偉大,為了家族的榮辱,甘願犧牲一輩子的幸福。"

  景珍也只是勉強一笑:"我是為了我阿瑪。我額娘去得早,是他一手把我帶大的,每當我看到他頭上的白頭發越來越多時,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似的。春兒,我沒有什麼朋友,你是除了我阿瑪和廣海之外,第一個讓我完全信賴的人,後宮裡太黑暗了,假如有一天我出了事,你可不可以幫我告訴我阿瑪,我盡力了?"

  西林春忙說:"傻瓜,幹嗎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景珍搖頭:"我是未雨綢繆,你答應我。"西林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其實,我跟你還不是一樣,不過--我答應你。"

  儲秀宮內燃著甜甜的玫瑰香,香穗慢慢地替全妃將長髮盤起,然後插上一枝鳳釵:"娘娘,您看可以嗎?"全妃搖了搖頭:"太豔了,還是換別的吧!"香穗嘟著嘴說:"娘娘又不老,豔一點才能襯托您高貴的氣質,奴婢保證,一會兒皇上見了,一定會喜歡的。"全妃望著那鏡子中的容顏,點點頭:"好吧,就聽你的。"

  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全妃忙讓香穗去看是不是皇上來了。不料來的卻是李長安,皇上原來去景仁宮休息了。全妃先是愣住,然後慢慢摘下那鳳釵:"這下,豔的素的都用不著了。"她沖香穗遞了個眼色,香穗忙遞上一個錦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後要公公幫忙的地方還多著呢!"長安有些不好意思,全妃卻仍是堅持要他收下:"給你你就拿著,本宮一向賞罰分明,李公公幫本宮做事,本宮不會虧待你的。"長安這才謝了賞,拿著錦盒離開。

  全妃走到床畔慢慢地坐下:"香穗,祥嬪那邊的藥有沒有按時送去?"香穗回道:"每一次奴才都是看著常喜放了藏紅花,端進景仁宮才走的。"全妃茫然道:"既然如此,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會不會中間出了什麼岔子?"香穗也有很納悶:"藏紅花全是新鮮的,應該不會喪失藥效。"全妃說道:"本宮是說有沒有可能,祥嬪早就知道我們下了藏紅花,根本沒喝那些藥,或者她根本沒懷孕?"香穗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假如她知道我們下了藏紅花,以她的脾氣不鬧翻天才怪,至於沒懷孕--都四個多月了,皇上天天臨幸她,哪有不發覺的道理?"全妃更加相信自己心底的那個猜測:"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本宮查過內務府的記錄,皇上這幾個月雖然都去看她,卻從來沒在她那兒過過夜--"

  香穗也似恍然:"可是怎麼揭穿她呢?萬一她要是真的懷孕,我們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全妃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宮自然有辦法把事情辦得神不知鬼不覺。"

  祥嬪歪坐在炕上,輕輕地啜飲著銀耳湯,這時常喜進來通報:"娘娘,全妃娘娘叫她的貼身宮女香穗帶了個名醫來,說要幫娘娘好好地安安胎,您說咱們是見還是不見?"祥嬪一驚,手裡的碗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來得好快啊--她想了想:"你出去告訴他們,全妃娘娘一片心意,本宮當然卻之不恭,不過本宮正在沐浴,暫時還無暇見他們,叫他們先在外邊候著。"常喜答應了離開。

  祥嬪卻攙著宮女的手站起來:"去把後門打開,輕一點,不要驚動任何人。"於是由兩名宮女攙扶著往鐘粹宮走去。

  鐘粹宮裡的眾人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大家玩著老鷹捉小雞,歡笑聲此起彼伏。祥嬪看見,便往她們中走了過來。蘭軒倒退的時候一個踉蹌,撞在祥嬪身上。烏蘇嬤嬤看到趕緊迎了上來:"哎喲,我的蘭軒小主,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萬一衝撞了娘娘的龍胎,你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娘娘,您沒事吧?"

  西林春上前,把蘭軒拉到身後:"蘭軒不是有意的,所謂不知者不罪,相信娘娘不會跟一個秀女斤斤計較的,對嗎?"

  祥嬪上下打量西林春,忽然笑了:"算了,本宮沒事,不怪你們。"她頓了頓,"好多年沒來了,你給本宮帶帶路,本宮想在這裡轉上一圈--"

  西林春只好扶著她在鐘粹宮的回廊裡轉著。由臺階下來時,祥嬪對她說道:"五年前,我也跟你一樣,住在這鐘粹宮裡等候皇上的寵倖,那時候有個秀女比我長得美,也比我會討人歡喜,我總覺得自己沒有機會了,怎麼辦呢?我想了一夜,終於作了個決定,那就是要跟她做朋友,希望能借她的光,分沾一點雨露--"

  西林春打斷她:"前面有臺階,娘娘小心--"

  祥嬪點點頭,似不在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幾乎形影不離,宮裡的人都說我們是難得一見的好姐妹,後來有一次,她發現太后身邊最受寵的太監張一德私自將宮裡的財物拿到外面去變賣,便把事情告訴了皇上,沒多久,她就不見了--"

  西林春好奇,問道:"她去哪兒了?"

  祥嬪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不過這件事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身在宮闈,能知己知彼固然很好,不過更關鍵的是要審時度勢、明哲保身,否則將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明白嗎?"

  西林春低頭:"多謝娘娘教誨,西林春銘記於心。"祥嬪卻仍有話要說,她慢吞吞道:"你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捅給太后的嗎?"西林春搖搖頭,祥嬪陰狠地一笑:"就是我!所以,在宮裡你還要學會一個道理--防人之心不可無,特別是你不小心得罪過的人,就好像現在,只要我一鬆手,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話說著,祥嬪推開西林春,整個人往臺階下面滾去,頓時裙擺下紅了一片。祥嬪大叫起來,烏蘇嬤嬤帶著宮女太監們紛紛圍上來。祥嬪佯裝疼痛,大喊大叫,眾人也都慌了手腳。烏蘇嬤嬤沖著幾個太監道:"你們幾個去太醫院宣太醫進宮,其他人跟我一起送娘娘回宮--"

  祥嬪被大家七手八腳地抬回景仁宮,路過西林春身邊時,露出了一個嫵媚且惡毒的微笑。西林春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呆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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