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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焦仲卿突然被淋了水,吃了一驚,忙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又迷惘地朝視窗望瞭望。

  "嫂子,哎呀你這是……"蘭芝埋怨道。說完又不安地向樓下說:"先生,實在抱歉!"

  焦仲卿擦了擦臉上的水,拱手禮道:"不怪小姐,只因為一時迷戀小姐箜篌,擾了小姐興致,失敬失敬!"說罷,策馬狼狽離去。

  蘭芝十分內疚地看著焦仲卿離去,哎,這人怎麼這麼眼熟,突然,她感到在哪裡見過焦仲卿,忙又抬頭朝窗外望去。

  蘭芝思忖了好一會,終於想起那次在皖河堤上的情景,焦仲卿騎馬遠遠奔來,和衛隊長說著什麼。

  "這傢伙,不潑他一碗涼水,下次還會來偷聽你彈箜篌呢!"錢氏打斷了蘭芝的沉思。

  "可嫂子也太過份了!"蘭芝苦笑一下,又有些奇怪地說:"哎!能擾我箜篌之音,莫非知音者?難道他也懂音樂之妙?"說罷,又一次朝外望去。

  這時,焦仲卿騎著馬已來到鄉間那條寬廣筆直的大道上,夕陽輕籠著寂靜的村莊,把樹梢塗抹得一片金黃,遲歸的烏鴉鳴叫著在樹上飛來飛去。

  焦仲卿沮喪地騎在馬上,一副落魄的樣子,那碗冷水使他漸漸清醒過來,酒也醒了。

  焦仲卿傷感地望著空茫的前面,心裡不由得悲哀地歎道:"我以為她是清雅淑女,冰心玉潔,不想她竟愛上高炳臣這樣的人?到底抵不住利欲之惑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悲哀呀!可我竟癡癡暗戀,唉,一個小吏竟也癡心妄想!罷,罷!"想到這些,他強忍淚水,痛苦閉上眼睛。

  大道盡頭,殘陽如血。

  第二天一大早,焦仲卿、孫少吏埋頭在府衙書手房書寫公文。

  朱儀晃蕩著走進來。

  "正好,二位都在。" 朱儀說。

  "嗯?"朱儀走到孫少吏面前,伸出一隻手,做出掏錢的手勢。

  孫少吏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他。

  "哎?拿錢啊!"朱儀瞪大眼,大聲說。

  孫少吏仍不愣愣看著他,下意識地遲疑地把手伸向袖口。

  "哎呀,你這傢伙怎麼不明白,高主簿要結婚了,禮錢、份子錢啊!"朱儀見他磨磨蹭蹭的,不耐煩地說。

  焦仲卿愣了下,掃了朱儀一眼,又埋頭寫著。

  "哦,原來這樣。"孫少吏勉強笑了下,不情願地從口袋裡半天掏出一串錢遞過去。

  朱儀把錢在手裡掂了掂。

  孫少吏立即明白出朱儀的意思,馬上補充道:"不急不急,還有,還有!" 說完,又從袖口裡掏出一串錢。

  "仲卿啊,你啦!"朱儀走到焦仲卿面前,又伸出手。

  焦仲卿不想理他,仍埋頭寫著公文。

  "你這傢伙怎麼沒聽明白,拿錢啊!"朱儀見焦仲卿不理自己,惱羞成怒地敲了敲桌子。

  "沒有!"焦仲卿冷冷說。孫少吏有些吃驚地望著仲卿。

  "啊,你說什麼?"朱儀瞪著仲卿的臉,驚詫地張著嘴,半響才說。

  "我說了--沒有!"焦仲卿又冷冷地重複說。

  "你聽明白沒有?是高主簿結婚呀,你怎麼不賀?"好一會,朱儀怕仲卿沒聽清楚,又補充道。

  "他結婚幹我什麼?"焦仲卿掃了朱儀一眼,又冷笑道。

  朱儀愣住了。

  孫少吏也驚住了,擔擾地望著焦,替他捏一把汗。

  "哎呀,你怎麼這樣對待主簿大人?"朱儀愣了半天。

  "沒有就沒有!" 焦仲卿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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