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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曹前瞪著眼睛,冷哼道:「你們這些洋毛子,沒一個好鳥!只恨當年義和團沒把你們殺光!我知道了,我會轉告張先生!」

  貝利當然不懂,店老闆也不會如實翻譯。貝利正要離開,這時樓梯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用英文朗聲說道:「貝利先生,你好!」

  貝利向上一看,只見張賢穿著筆挺的灰色長袍,背著手走了出來,神采奕奕,對貝利微微笑著。

  張賢請貝利到房間裡一聚,兩人聊了半個小時,他們到底聊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貝利離開的時候,既興奮又失望的表情溢於言表,他急匆匆地出店上了車,離開了這裡。

  張賢隨後帶著李易出來,曹前、趙承旭幾個人幫忙,將蒙在布幔中的幾件魔術道具搬了出來,店老闆讓夥計推出了店裡面的板車,將這些道具裝上,眾人向華萊士酒店走去。

  等張賢一行趕到華萊士酒店,比賽已經開始了,C組的第一個選手正在臺上表演。

  所有的魔術師和隨行人員都待在華萊士劇院巨大的後臺倉庫中,沒有人能夠看到臺上的表演,大家都在匆匆忙忙地做著最後的準備,等候大會工作人員叫自己上場。雖說只是預賽,但後臺倉庫非常喧嘩熱鬧,到處都是一堆一堆的人忙碌著。有些魔術師雇傭的助手多達二十餘人,有男有女,甚至很多女人穿成豔舞女郎的模樣,這無疑都是增加舞臺效果的。連在C組的印度魔術師,都有十多個助手,穿金戴銀,華服閃爍,非常排場。最寒酸的就是張賢他們,一共四人,助手只有一個李易,道具只有一輛板車上的幾件簡單的東西,連隨行的武官、外交官都充當起了搬運工。

  可張賢的到來多多少少引起了一陣躁動,很多人以為張賢放棄了比賽,偷偷摸摸地離開了倫敦,誰知卻在這個時候趕來,大大地出人意料。

  貝利在他兩人多高的機械道具前做最後的檢查,見張賢來了,他只是遠遠地微微向張賢點頭致意,並沒有上前寒暄,似乎他之前不曾與張賢見面一樣。

  張賢如入無人之境,目不斜視,找了塊空地,四個人一起將道具從板車上拿下來,安靜地坐了下來,也不調試準備。

  沒有掌聲傳來,C組第一個魔術師臉色鐵青地返回,他的表演已經結束。這個魔術師把帽子摔在地上,一路不停地對身邊的一個助手吼叫著,那個助手垂頭喪氣,任憑魔術師痛斥,一句話都不敢反駁。數件巨大的道具機關搬了回來,所有人都是唉聲歎氣,從這種氣氛就可以看出,第一個魔術師的表演一定是砸鍋了,或者沒有達到效果。

  第二個魔術師心驚膽戰地安排上場,隨著掌聲和音樂聲傳來,他的魔術表演已經開始了。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後臺倉庫中能夠清楚地聽到山呼海嘯一般的「OUT」聲從前臺傳來,很快第二個魔術師灰頭土臉地回到後臺,臉上漲得通紅,鼻子更如同一顆肥大的紅辣椒。他一言不發地快步離開,都不敢抬頭看眾人的表情,他的助手們收拾著從舞臺撤下來的道具,眨眼就走了個乾淨。

  C組的魔術比賽繼續著,前面的十余位選手,被OUT趕出來的就有三位,垂頭喪氣心有不甘的回來的有三位,但也有志得意滿,得意洋洋的回來的,往往能聽到響亮的掌聲傳到後臺。印度魔術師就是一個成功者,他從舞臺地來,高興得鬍子都上下晃動著,手舞足蹈,竟在後臺和助手們大呼小叫地跳了一圈舞蹈,以示慶祝。

  貝利魔術師在張賢之前上場,他自信滿滿地帶著助手們,從張賢身旁走過,臨走時不忘對張賢露出一絲驕傲的微笑。

  貝利的魔術果然大獲成功,從後臺能夠聽到雷鳴一樣的掌聲和歡呼聲傳來,明顯比前面十余位選手受歡迎的程度高出不少。貝利幾乎是在大會工作人員和助手的簇擁下回到後臺的,甚至有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攝影記者也都圍上,高舉著照相機來給貝利拍照,砰砰作響的鎂光燈亂閃。

  貝利習慣了這種場面,神態自若,遊刃有餘。他本要走出後臺,走了一半卻突然折返回來,向著張賢走來,伸出手要與張賢握手。張賢很禮貌地站起來,與貝利握了握手,貝利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對張賢說道:「祝你好運!」

  張賢笑著用英文答道:「你也一樣!」

  貝利走後,很快就輪到張賢上場表演了。

  華萊士劇院座無虛席,放眼看去,都是一排一排端坐著的達官貴人、社會名流以及社交名媛、豔妝貴婦,他們的打扮都是極為隆重,如同參加一場盛大的宮廷音樂會。這也難怪,亨特爵士主辦的萬國魔術大會,本就是針對西方各國的上流社會,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來的,所以這些觀眾都識得體面,穿著打扮不會隨意。

  在20世紀20年代的西方世界,特別是英國,衣著打扮是一個人身份的象徵,絲毫不能馬虎。

  最前排端坐著二十個預賽評委,都是名流中的名流,紳士中的紳士,許多人周遊過世界,學識淵博,見多識廣,他們儘管大部分不會變魔術,但都是非常有品位和見地的人,他們對魔術的好壞判斷也很簡單,就是首先表演效果要讓我覺得足夠驚奇,其次要讓我捉摸不透是怎麼回事,最後才是這個魔術是否罕見。

  歸根到底一句話:魔術必須能夠娛樂大眾。這句話也是亨特爵士的理念,魔術行業不能孤芳自賞,魔術是娛樂觀眾的一門藝術,要讓觀眾或快樂、或驚奇、或恐懼、或讚歎,如果不懂得娛樂觀眾,魔術師有再高超的魔術技巧也沒有用。

  張賢說魔術是奇跡,和亨特爵士的理論異曲同工,魔術不就是完成一件我們想像不到的事情嗎?讓奇跡發生在觀眾眼前,這不就是觀眾想要的嗎?

  舞臺上拉著層層幕布。每個魔術師表演之後,都會拉上幕布搬運道具,做好下一場的表演準備。台下的觀眾和評委們,利用這個間歇期對上一個魔術品頭論足,等候著下一個魔術的開始。

  沒有人覺得疲勞,反而都神采奕奕,興致勃勃,別看只是萬國魔術大會的預賽階段,可表演的魔術無不是世界一流,若在平時,想一次性看到這麼多頂級魔術表演,都是不能想像的事情。如此五年才有一次的機會,誰願意離開半步?

  舞臺上的燈光一亮,有一個英俊的紳士走上舞臺,燈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C組預賽的主持人,同樣也是英國皇室御用的司儀。

  台下的觀眾評委見司儀上臺,知道下一個魔術表演即將開始,立即安靜了下來。

  司儀站在話筒旁,向台下微微一鞠躬,說道:「先生們、女士們,下麵是萬國魔術大會C組的第17位選手給大家帶來精彩的魔術表演,他就是來自中國的張賢!歡迎!」

  「哦!」台下還是立即傳出一陣議論之聲,掌聲稀稀拉拉的並不熱烈,有人交頭接耳地說道:「中國人?不會又是從長袍子下麵變出大火盆吧?」

  「如果是那樣,只能OUT!」

  「中國人會帶來新的花樣嗎?」

  「中國人早就成為半野蠻人,他們只會模仿老祖宗的東西,恐怕不會有什麼新鮮的!」

  「說不定,這幾年中國人接受西方文化的速度很快,看看再說吧!」

  「但願!」

  這些觀眾們議論紛紛,他們事先並不知道C組比賽會有誰參加,這也是亨特爵士保密的一項措施,防止有人刻意吹捧、打壓、騷擾參賽選手。

  大幕緩緩地打開,舞臺上燈光一片明亮,張賢身穿灰色長袍,背著雙手,一個人穩穩地站在臺上,面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向評委和觀眾們抱拳示意。

  舞臺上除了一口盛水的黑色大缸以外,別無他物,甚至連背景都沒有更換。沒有音樂,沒有奇裝異服的助手,沒有燈光的變換,只有一口缸一個人,單調得似乎要進行一場默劇。

  張賢靜立片刻,沒有動作,但台下的觀眾嗡嗡的議論聲則漸大,評委一個個皺起眉頭,耐心正在消失,如果再過一會,張賢還不表演,就會被趕下臺去。

  司儀也覺得奇怪,站在舞臺邊上的臺階上,打量著張賢,不用評委說話,他就會上前把張賢勸下去。

  正當司儀要走上來的時候,悠揚的音樂聲響了起來,乃是一曲《春江花月夜》,這首曲子原是一首琵琶獨奏曲,名《夕陽簫鼓》(又名《夕陽簫歌》,亦名《潯陽琵琶》《潯陽夜月》《潯陽曲》)。約在1925年,此曲首次被改編成民族管弦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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