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大魔術師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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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麼啊,這個柳太太挑剔得很,眼界又高,看遍了我們這裡的戲法後,就不來了。段爺拿柳太太好像沒什麼辦法,於是讓劉管家逼著陳掌櫃,讓他找新鮮的戲法來,陳掌櫃自然就去找啊,最初是找到幾個戲法,可每次報信到段爺府上,說大概是個什麼花樣,吹得神乎其神,柳太太一聽就沒興趣,還是不來,可把陳掌櫃給急的!要是得罪了段爺,段爺一句話下來,咱們這個旺風樓就等著關門大吉吧,陳掌櫃沒准小命都不保。」 「敢情根兒上是這麼個事情啊。他娘的咧,段士章段爺,就算是仙女下凡,他都能弄到,怎麼對一個姨太太這麼在意?那個柳太太是長得漂亮極了,卻是個冷美人,摸一把說不定都凍著了手!屋子一黑,脫光了也不就那樣!如果是我,覺得還不如落子館的小婊子玩得痛快呢!」 「你懂個屁!這叫情調,情調你懂嗎?說了你也不懂,滾滾滾,晚上找你的小婊子去,懶得和你掰扯。」二毛子說完,就要離開。 潘子抓了抓頭,一臉傻笑,並不生氣。他們這些人,地道的京油子,平日裡就貧嘴慣了,潘子根本就不當二毛子在罵人。 二毛子轉念一想,一回身又抓住潘子,低聲道:「潘子,這事你要是再和別人說,傳了開去,咱們倆可都要玩完,這不是嚇唬你的啊,你哥哥我是憋的時間太久了,這才告訴你的。」 「二毛哥,打死我,我都不說!你放心好了!」 「行,你可記住了啊,我現在出去有點事要辦,你給我盯好了那幫子大茶壺,別讓他們偷懶,怠慢了客人。」 「放心吧您哪!」 二毛子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出了旺風樓,向著張賢離開的方向尋去。 第二章 街頭奇跡 張賢離開了旺風樓,沿著天橋一帶的公平市場、三角市場、西市場、東市場、先農市場、城南市場、惠元商場一路向南,一直走到僻靜處的一個胡同口,才停了下來。 這胡同口已是天橋邊緣,遊人稀疏,遠沒有旺風樓一帶熱鬧繁華,隔著三五十步分散著幾個遊攤,耍的都是些微末的把式,早就沒有人看。擺攤的一個個懶洋洋的,縮在牆角撓癢癢抓蝨子玩,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除非有人停在他們攤前打量,才有氣無力地吆喝兩聲。 張賢並不在意這些,撿了一個僻靜處的牆角,放下大皮箱,從裡面取出一塊紅布、幾件家什,將紅布蓋在皮箱上面,細細抹平,又蹲著身子在紅布下擺處鼓弄了一番,這才站起身子,將長袍一撩,從身側取出一卷畫軸,轉身走到牆邊,在牆上尋了一個縫隙,按了一個小鐵釘進去,把畫掛了起來。 畫軸打開,上面赫然畫著一個濟公,一人高矮,並未上彩,乃是簡單的墨畫。儘管如此,那濟公畫得仍然極為傳神,破衣爛衫,歪帶僧帽,袒胸露乳,一隻手提著燒雞,一隻手平托著一個空酒碗。照理說濟公的畫像都是嬉笑著的,可張賢掛在牆上的這幅濟公畫,那濟公盯著自己手中的酒碗,卻愁眉苦臉的,好像是抱怨自己的碗中沒有酒。 張賢把畫掛好,退後看了幾眼,面露微笑,彎腰撿了幾塊破磚,放在畫前,坐了下來,搖頭晃頭地顯得十分悠閒。 有幾個來往的遊人奇怪了,這個人面前一張紅布,身後一張濟公畫像,連個旗號都不打,什麼東西都不擺,也不吆喝,天橋三百六十行的遊攤,賣藥的、算命的、雜耍的、擺棋攤等等,哪個都不像,這是幹嘛來著? 終於有好事的人忍不住,湊到張賢面前叫道:「我說,你這是賣什麼呢?賣畫?」 張賢也不起身,笑道:「給我身後畫上的濟公活佛,討一碗酒喝。」 「嘿!你這人說話奇怪得很,濟公是畫在上面的,喝什麼酒?你喝就是你喝,說話繞這麼大彎兒!」 「真的是給濟公活佛討一碗酒,這位爺,如果你有閒錢,麻煩施捨兩個,我好給濟公佛爺買酒。」 「你這人真是腦子有問題,得得得,算我沒問,你就繼續呆著吧。」 遊人氣呼呼地離去。 張賢還是一臉笑意,坐在原地靜靜等候。 約莫半個時辰,多多少少有七八個人上來詢問張賢是做什麼的,張賢一概說是給畫中的濟公活佛討幾個錢買酒,有人嗤之以鼻有人罵罵咧咧有人輕蔑一笑,這種瘋言瘋語沒人相信,誰都不把張賢的話當回事。 張賢又坐了片刻之後,從街角轉過四五個穿短褂的男人,一看打扮就是地痞流氓,打頭的一個,五短身材,一臉橫肉,留著個板寸,戴著一副圓形的金邊墨鏡,叼著一根牙籤,旁若無人地在大街上橫著走來。這人是天橋一帶有名的流氓,叫做豁牙金,早年是練摔跤的,長了一身蠻肉,摔跤的功夫倒是了得,就是不學無術,人又是個混不吝,收羅了幾個流氓無賴當做手下,專門欺負弱小攤販,美其名曰保護費、開場錢、占地錢、衛生費。 像豁牙金這樣的流氓天橋一帶怎麼也有十幾夥,各自劃地為界,平日裡碰見了少不了互相挑釁一番,打架鬥毆那是時常的事情。豁牙金摔跤的功夫厲害,發起橫來,五六個人還奈何不了他,所以在天橋一帶算是數一數二,名頭頗大的流氓團夥。 天橋這一帶,正式領有政府牌照的商戶有近四百家,臨時設攤和遊藝雜技攤還有近千,政府也管不過來,對豁牙金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豁牙金他們也會使兩個錢,打點打點場面。而且這些流氓沒事的時候,還能由旺風樓這種大商家臨時雇傭,作為打手,收拾些在店裡鬧事的愣頭青。民國初年那時候,法制不全,像天橋這種地方,有時候找政府衙門也不見得抵事,都由豁牙金這種地痞流氓出面處理。 所以豁牙金他們,活得算是滋潤。 有擺遊攤的人認得豁牙金,遠遠地見是他們來了,心想今天的收成還不夠伺候豁牙金的,趕忙把攤子收了,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豁牙金一路走來,遠遠就見到張賢坐在牆邊,吧唧吧唧了嘴,哼道:「蹦二狗,那是新來的嗎?」 蹦二狗是個瘦高的流氓,長著一對三角眼,一口黃牙,梳著個中分頭,他識字認數,算是豁牙金的「帳房」,平日裡收沒有收誰的錢,收了多少,又花了多少,都是他記帳。蹦二狗聽豁牙金叫他,趕忙上前一步,看了眼張賢,叫道:「金爺,昨天還沒見到過,是新來的!」 「走!去會一會他!」豁牙金懶洋洋地說道。 眾流氓最喜歡幹欺負新來的這種事,一個個擺出一副凶相,聳著肩,走著王八步,跟著豁牙金走到張賢面前。 豁牙金看了眼張賢,也覺得奇怪,這個人做什麼買賣的?身後畫著個愁眉苦臉的濟公幹什麼? 張賢早就注意到這幾個流氓,見他們站到自己面前,慢慢站起身來,抱了抱拳,十分客氣地說道:「幾位大爺,有什麼指教?」 豁牙金拉下墨鏡,看了眼張賢,心中倒微微一怔,這個人的眼神深邃,一眼看不出深淺來,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商販。 豁牙金哼道:「你,叫什麼?做什麼買賣的?」 張賢明白這些流氓不好惹,笑道:「我叫張賢,初來貴地,不懂規矩,還請這位大爺多多包涵。」 豁牙金心想這個人說話倒客氣得很,是個識相的人,口氣也稍稍緩了緩,說道:「哦?張賢,我問你呢,你在這裡做什麼買賣?」 張賢答道:「不做什麼買賣,只想借貴地,給我身後的濟公活佛討兩個酒錢。」 豁牙金哭笑不得,他還是頭一次碰到像張賢這樣說話不著調的。豁牙金不是遊人,張賢越是這麼說,豁牙金越要刨根問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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