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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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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根心裡複雜,一方面紅偉說得不錯,雷東寶前幾天若是在,他就不會被村人圍堵,而正明說的更讓士根添堵,從老書記自殺事件他第一次被村民圍堵,到如今銅廠爆炸他被村民圍堵,村民這幾年拿那麼多錢,有人說過感謝嗎?推己及人,他開始同情起正明:「走,去我家。」 正明連忙起身跟上士根。紅偉想著正明說的話,不免兔死狐悲起來,若是他管的預製品廠年初時候未能勉強度過庫存積壓打擊,若是他沒有想破腦袋四處出擊為庫存找到市場,若是他管下的預製品廠出現虧損局面,村民會不會就像對待正明一樣的對待他? 紅偉忽然感覺到,他目前可以算作高的收入,遠不能合理支付他所擔負的責任。他惺惺相惜地想到,受到重創的正明應該更有體會。他悄悄摸到忠富家裡,說了自己的想法,說得忠富臉上冒出細細的冷汗,忠富想到,他風險更大,他下面那些豬啊魚啊的東西,不明不白遭遇不測風雲的可能性太大了,若是出事,村人是不是也會像對待正明一樣對待他?尤其是想到當年承包魚塘,只要交足承包款,風險自擔,收入全部歸己,日子雖苦猶甜。相比之下,他目前的收入還真是微不足道。忠富歎了聲氣,道:「你等等,我去摸兩隻牛蛙給正明送去,聽說挺補燒傷。」 士根回到家裡,他妻子便給他和正明端上一碗綠豆紅棗湯。他不由瞟一眼雷東寶的家,沒比他早回家多久的雷東寶家黑燈黑火,想來沒有什麼綠豆紅棗湯等著。他最近常想到韋春紅,按說,他和雷母都想方設法安插女人接近雷東寶,人家女人也喜歡雷東寶,雷東寶偶爾也動心一下,但也僅僅止於偶爾動心,與韋春紅的關係卻是一直保持著。士根真想知道,韋春紅那麼一個很有江湖氣的女人究竟是好在哪裡。 雷東寶卻是去了縣城,因為他回家想洗澡,卻發現沒有齊整乾淨衣服可換,感覺韋春紅那兒一定有,才想到就「嗖」地飆出去了。雷老娘冷眼旁觀,無可奈何。 雷東寶的摩托車才鎖好,韋春紅的飯店門已經不敲自開,韋春紅穿著件淡紫小花富春紡連衣裙,斜倚門邊似笑非笑:「半夜銀行關門,有事明天請早。」 雷東寶「哼」一聲,三步兩步跳上臺階,進門同時順便也把韋春紅撞進門。「白去一趟。喏,錢還你,我上去洗澡,你給我準備衣服。」雷東寶一邊說著,一邊三步兩步並作跳了上去。 韋春紅剛燙了頭髮,見雷東寶沒看見一般,好生失望。收下錢,跟著雷東寶拾級而上。她有時候也真恨自己不爭氣,每天生東寶的氣,可看見他又沒氣了,總是想不出辦法怎麼好好收拾他。 雷東寶出來,見桌上放著兩瓶掛著露珠的冰啤酒瓶,還有薹菜花生米、油炸豆瓣,猶豫了下,還是手掌抹把臉,疲憊地道:「累死了,睡覺。」 「那吃了這個再睡。」韋春紅端過一碗白木耳湯。 「跟你說了我胃不好,吃甜的反胃。」雷東寶哈欠連天,眼睛都懶得睜開,熟門熟路摸到床沿,卻被韋春紅追上。韋春紅將碗遞到雷東寶嘴邊,另一手擰住他脖子,更有膝蓋頂住雷東寶的背,不讓他躺下,喝令:「喝,淡的。」 雷東寶無奈,喉嚨裡咕嚕幾聲,不得不喝了白木耳,這才可以睡覺。韋春紅收拾好回來,見雷東寶什麼都沒蓋,就這麼胸口一起一伏地睡著了。韋春紅一肚子話沒法兒說,只得咬牙切齒虛張聲勢地揍了幾拳,自己也睡覺了事。 雷東寶早上起來,想到小雷家的煩心事,躺床上想了好一會兒。而今開始的貸款活動,將與以往有所差異了,昨天銀行已經對小雷家償貸能力表示懷疑,那麼,再要銀行貸款給小雷家,他需要給出什麼理由?他想來想去,什麼理由銀行都不會相信。那麼找陳平原幫忙協調呢?倒是容易請出陳平原這尊神,用正明罰岀的那筆錢。 忽然雷東寶鼻端聞到一股饞人的香氣,緊接著屁股挨了一掌,又有聲音打斷他的思路:「死鬼,知道你醒著,還不起來,八點了。」 雷東寶異常不滿,操,又來煩他,這人就是話多。可是,早餐的香氣夠誘人,他只能起床洗漱。韋春紅斜睨著雷東寶一張臉皺得豬頭一樣往洗手間走,背後問了一句:「麻煩難收拾了?」 「嗯,你聽說啥了?」 「說你借了銀行那麼多錢還不出得破產了,還說你躲出去躲銀行去了。我不信,你這人就是把你扔進老虎嘴裡,你也得折騰一番打下幾粒老虎牙,你那銅廠炸一聲,你能悶聲不響一點招都沒了?你可狠著呢,不僅對我心狠,對啥都狠,就是狠不過你老娘。」 「不捎我一句會死嗎?」 「當然會死,死得不能再死。哎,你小雷家到底怎樣啊?」 「不好,麻煩很大,我又得往身上撂擔子了。」 「噢。」聽雷東寶這麼說,韋春紅就不譏誚了,很是知心地道,「前兒你還說,等銅廠開了,你可以閉著眼睛做太上皇,看來是老天看你還年輕,不讓你休息。你就死了享福的心吧,你這人是勞碌命。」 雷東寶濕漉漉的臉從水盆裡抬岀來,很是贊同地道:「沒錯,整個是勞碌命。」 「以後該吃的吃,該睡的睡,該結婚的結婚,也別賴著等哪一天享福了,天上掉吃的掉喝的掉媳婦,你就那命,老老實實認了吧。」 「又來了。」雷東寶不理她,走去吃飯,好大一碗雞湯面,被他吃個底朝天。 韋春紅沒坐,就旁邊站著似笑非笑問:「昨晚到現在,還沒看我一眼,我胖了還是瘦了?」 雷東寶眼睛都不抬:「不就燙個頭嗎。」 韋春紅這才嘻嘻笑了:「好看嗎?」 「難看,稻草一把,你短髮最清爽。」 韋春紅撩起就是一腳,氣哼哼收起碗筷走了。雷東寶本想立即就去陳平原那兒遊說的,可想到手頭沒帶東西,決定暫時不去,走下樓去,見韋春紅與幫工的在忙碌,也不理他,他就悻悻走了。 韋春紅斜眼看著,忽然起身追出去,追到剛跳上摩托車的雷東寶身邊,淡淡地道:「我前面男人的弟弟,想來我家倒插門,你說我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雷東寶一愣,毫不猶豫地道:「你還想嫁別人?」 「奇了,我為什麼不能想,賣給你雷家了?今天我把你東西收拾出來,你晚上來取走,我看你媽看不起我不讓我進門,你也越來越不拿正眼瞧我,咱做人總得自己拎得清,就這麼說定了。」說完就轉身回屋。 雷東寶不以為然地道:「想我晚上來?手段越來越高了。」 韋春紅從門口探岀頭來,冷冷道:「稀罕,走著瞧。」 雷東寶覺岀有些不尋常,只得道:「你別添亂。」回答他的是「砰」一聲關門聲。雷東寶原地愣了會兒,騎車遠去。韋春紅在裡面看著咬牙切齒。她也有點心冷了,不知道雷東寶當她什麼人,愛來來,不愛來就不來,比住旅館還方便,住旅館還跟老闆娘寒暄一聲呢。就算他遇到麻煩,可正眼看她一眼會死嗎?再想到雷母當初對她說的話,更是灰心喪氣。 雷東寶回頭親自領正明去登峰上班。他把銅廠的人也召集起來,一起站廠門口開一個會,不容置疑地宣佈他的決定。他以最堅決的口吻告訴眾人:錢,不是問題。然後,他坐鎮正明的辦公室,一言不發陪正明開始工作。於是,眾人即使反對正明,質疑正明,可當著雷東寶的面都不敢多說一句廢話,工作得以順利展開。正明沒想到雷東寶是以這種方式支援他歸來,整個人終於恢復精氣。他打電話把老娘妻子孩子從縣裡叫了回來,看來平安無事了。 傍晚,雷東寶心想倒要看看韋春紅玩什麼手段,正準備要走,士根卻叫住他,說要請吃飯喝酒,跟他談談昨晚說的那個大膽決定。雷東寶跨在摩托車上不下來,問士根:「你要阻止我,灌醉我套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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