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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第十一章 澤 瀉

  甘酸氣寒治小便不利水腫脹滿

  -- 《 本草蒙筌 》

  一

  放走劉仙堂夫婦,使郭一方感到十分意外。何參謀在裡邊審劉仙堂的時候,郭一方在外邊就給郭姓父老們批講了他的見解:"我不猜二人,只猜劉仙堂!幾年前大哥叫土匪綁走就是他的事。依著我,當時就讓官府給他抓走了,大嫂不願意。怕他!咋樣,又來了不是!這一回,要是再讓他,我郭一方決不願意!這不是欺負的他郭一山自己,是欺負咱平樂所有的郭姓人家,是欺負咱郭家無人!"可是今天,程司令竟然把劉仙堂夫婦放了!郭一山雲鶴鳴能的不行,竟不敢阻止他程司令的愚蠢決定!郭一方來到二門找郭二先生,他老人家現在是郭家的老上支了,儘管他一輩子沒管過多少事,現在還真是越不了他。郭二先生也不高興,他也認為這場事是劉仙堂弄的,只是暫時沒找到證據罷了!一個村對門視戶地住著,誰還不知道誰是啥人!一撅尾巴就知道他屙啥屎!所以一方一來找,二先生馬上就穿了衣服,拄著拐棍兒去了長門。

  郭一山和雲鶴鳴也認為是劉仙堂幹的,平地起怪風,是因為有妖怪作祟。在平樂這個彈丸之地,能作祟的就只有劉仙堂一人!程司令不這樣看,程司令認為是敵人的蓄意破壞,是目的明確、計畫周密的一次暗殺行動,是針對國民革命軍首腦的一場軍事陰謀,意在打擊國軍的士氣,造成極壞的政治影響。他認為,劉仙堂可以造出土炸藥、土炸彈,可他造不來計時器。沒有計時器,就造不成定時炸彈。他是在摔傷四十分鐘之後才爆炸的。一個滿腦袋高粱花子的鄉民,他靠什麼製造計時器?可是,他也有解釋不通的地方,既然敵人要暗殺他,為什麼不用烈性炸藥卻選擇了威力不大的黑色炸藥?他自圓其說的解釋是,可能敵人知道他要來時時間已經很緊,找不來烈性炸藥。但不管怎麼說,他就是不相信劉仙堂會製造計時器!

  計時器!這個高深莫測的概念,把所有人的思考全限制了。人們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知道白天黑夜,早上、晚上、上午、下午、半晌、半後晌、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哪知道"四十分鐘"是什麼概念?並且準確地讓炸彈在"四十分鐘後"爆炸!就在程司令"認為"之後,雲鶴鳴還是說了她的判斷,她說,我總感覺是劉仙堂。劉仙堂能造來炸藥,難道就不能想出別的辦法造一個啥、啥計時器?不過,一說到"計時器",雲鶴鳴就感覺不那麼理直氣壯了。程司令想了想說,要不然,先給他抓起來?郭一山不同意:就這樣他還喊著是官報私仇、挾私報復呢!程司令很果斷,他說,這樣吧,你們操著心,什麼時候發現了線索,我們就什麼時候抓他!褲腰上的蝨子,啥時候想抓啥時候抓!雲鶴鳴說,那就暫時放他一馬。好在也沒傷住人!

  程太太聽了半天,終於輪到說話的機會了:"老程,我們不能光說敵人的破壞,我們還得說說給郭先生家怎麼樣賠償!"程司令揮著拳頭:"這個,司令部已經決定:敵人燒毀了我們一座草房,熏黑了我們一所院落,我們就要蓋起來一座瓦房,美化起這所院落。這樣才是對敵人陰謀的打擊!我們一定要讓敵人感到,我們的力量如山,意志如鋼!"一山說:"程司令,不必了吧!"雲鶴鳴也說:"房子的事,司令您就別操心了。家裡有麥草,房頂?一?,幾天的工夫,還是好房子,不耽誤先生看病!至於院落,刷點兒白灰就行了。"程司令揮手打斷他們:"蓋房是我們的事。美化是我們的事。這是一場嚴肅的政治活動!眼下形勢太緊,改日我專門請二位去府上做客!小女在這裡看病療傷,備受照顧,我和太太非常感謝!"

  程司令們一走,郭一方和郭二先生就來了。還沒坐穩,郭一方就對著郭一山夫婦發起了脾氣:"大哥,就這就讓程司令們走了?劉仙堂不槍斃決不能讓他們走!炸彈就是他造的!爆炸就是他弄的!全天下沒有第二個人!就是他劉仙堂!沒有證據,啥叫證據?當兵的架著給他送到家裡了還不是證據?還要啥樣的證據才算證據?"郭二先生也說:"一山啊,這個劉仙堂決不是個好東西!放他走真是便宜他了!遲早咱郭家得吃他的虧!"

  "就是嘛!退一萬步說,就是真的不是他造的,不是他放的,是別的烏龜王八蛋放的,這也是除掉他劉仙堂的一個絕好機會,黃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懷疑嘛!想想看,三年前他叫尤瞎子綁大哥,還不是想把咱郭家弄垮嗎?這叫一報還一報!叫程司令把他往洛陽城裡一逮,往大獄裡一扔?熬了,啥時候熬死啥時候結。要叫他們知道,咱姓郭的不是單門獨戶,家無三尺童子,想捏扁捏扁想揉圓揉圓!郭家不是好惹的!"郭一方揮著手。人要是一張揚,必然就長出了揮手的動作。

  郭一山看看雲鶴鳴。雲鶴鳴接上一方的話,看著二位說:"二叔,一方兄弟,我也相信是他弄的炸彈!他是在被士兵送回到家後炸彈才響的不假,可他就不能提前把炸彈放在柴草垛裡嗎?""是啊!"一方一拍大腿,"在程司令面前你咋就不說這呢?""可程司令說這叫定時炸彈。定時炸彈裡邊要裝一個計時器。計時器啥樣誰見過?劉仙堂他會弄'計時器'?光猜不行啊,咱得有確鑿的證據!要是萬一虧了他呢,咱將來不是也後悔嗎?弄死他劉仙堂太容易了,咱歪歪嘴兒他就完了!你想,要真的給他弄死,他那一家子也就零散了。都是鄉鄰爺們,對門視戶住了多少輩子,你說二叔,咱能都跟他一樣不能……"雲鶴鳴看著老二先生。

  "唉!我知道恁兩口子的心思。當先生的,治病救人,有一分盼頭都捨不得放棄,哪能輕而易舉地就殺個人呢?"老二先生扭過頭來,"一方,咱爺們就高抬貴手,再放他一馬吧!""二伯你也這樣說?我原想您應該用用家法,叫大哥再去找找他程司令把劉仙堂逮起來呢!那好吧,那好吧!大哥,二伯,你們看著,咱郭家早晚得吃他劉仙堂的大虧!你們信不信,咱走著瞧!"一方說過,站起來就走,到了門口,禁不住又站下來,扭了頭說,"老虎厲害吧,可兔子要是恨上它了,也得扒老虎一層皮!哼,既然都成了東郭先生,那就等著受狼的禍害吧!"郭一方恨恨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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