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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工程……」肖長功指著嘴:「噓……」楊老三壓低聲:「車間來了個小妹妹?」肖長功一愣,旋又笑了,點點頭。楊老三說:「小妹妹太漂亮了,我都想死了,我想見見,處一處。」肖長功皺著眉頭說:「你這人就是邪性,打個比方都往那邊尋思。」楊老三道:「我不是急的嗎?你是她大爺,給我介紹介紹?」肖長功罵:「你才是她大爺。」楊老三笑:「我要是她大爺就好了。」肖長功掉過勁兒來問:「你真想和她處?」楊老三嚴肅地說:「我他媽要是把她搞不到手,那是我一生的奇恥大辱!」肖長功點了點頭:「我已經給你過話了,你先拿出一個你們家的社會關係清單吧。」楊老三愣了:「清單?」肖長功小聲地說:「笨蛋,就是誰參加鍛鋼。」楊老三道:「噢,明白了,沒問題。」楊老三又道:「師哥,小妹的事就說到這兒,我還要說說和玉芳的事……」肖長功臉變色了:「好了,你給我打住,我說過,那件事免談!」黃昏的小橋下,領弟拎著個裝滿煤核的筐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大工匠領弟喘著。肖德龍問:「領弟,今天多長時間?」領弟說:「十分鐘,一會兒我得回家收衣服。」肖德龍道:「太好了,領弟,以後……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呀!」領弟擦著汗:「你說,我謝你還來不及呢,感謝你的豬大油……」肖德龍說:「我談的正是這個問題。」領弟喘著:「豬大油出了問題?」肖德龍道:「豬大油出了問題!」領弟說:「德龍哥,沒事,我不吃豬大油了。」肖德龍道:「是這麼回事,我爸知道了我給你豬大油的事。」領弟說:「德龍哥,我不吃豬大油了,你別為難。」肖德龍道:「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好了,問題是,這個豬大油的來歷非常曲折,這我就不講了,問題是,我爸知道了咱倆的事。」領弟問:「德龍哥,咱倆有什麼事啊?」德龍不語。領弟說:「德龍哥,咱倆沒什麼事啊。」德龍低下頭,痛苦地搖著頭。領弟看著他:「德龍哥,你說話呀!」肖德龍問:「難道……通過豬大油的事,你沒發現點別的什麼嗎?」領弟望著肖德龍。肖德龍道:「不說這些了,說點兒別的,說點兒高興的事!你照過相嗎?」領弟說:「我小時候照過,爸媽死了以後,跟著我姨就再也沒照過。」肖德龍搖了搖頭說:「難以想像,真是難以想像!」廠廣播室內間,廣播員正在準備廣播稿。肖德龍悄悄地走進來。廣播員放上音樂。肖德龍走進內間:「小吳大姐,跟你說個事唄。」廣播員說:「有什麼事快說。」肖德龍道:「是這麼回事,我想借咱廠工會那台照相機,明天用一用。」廣播員也面露難色:「這個……你想照相啊?」肖德龍嘟囔著:「吳姐,是這麼回事,我那個物件不正在處著嗎?」廣播員驚喜地問:「你處對象了?咱廠的?」肖德龍道:「不是。」廣播員問:「漂亮嗎?」肖德龍道:「怎麼跟你說?看過《柳堡的故事》嗎?長得和那個姑娘差不多。」廣播員說:「真的啊?那可得抓緊。」肖德龍道:「唉,說起來話可就長了。

  這姑娘命苦啊,她表姨拿她不當人待,虐待她,嫌她在家裡白吃飯。我對她,先是同情,由同情產生了感情,由感情發展到了愛情。誰知道,這愛情的火苗一點起來,我的媽呀,呼啦一下就躥到房頂了,舞弄不住了。」廣播員歎了口氣:「唉,德龍啊,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明天確實要用,咱不能耽誤公家的事是不?」肖德龍說:「我就用一個鐘頭,你吃午飯的時候,你看行不行?」廣播員琢磨了一會兒道:「好吧,我就成全你一回,你千萬別對別人說。」肖德龍說:「你放心,我誰也不告訴。」廣播員從文件櫃裡拿出相機問:「會用嗎?」肖德龍羞赧地說:「不會。」廣播員說:「來,我教你。」她打開相機,教肖德龍如何裝卷,如何拍攝。第二天中午,肖德龍捂著肚子走進鍛軋車間辦公室。谷主任問:「德龍,怎麼了?」肖德龍裝得挺像:「主任,不行了,肚子疼。」谷主任說:「快去衛生所啊,我也治不了你的肚子。」肖德龍道:「哎,主任,我就去一個小時。」海濱公路上,肖德龍飛快地騎著自行車,車後座載著領弟。領弟十分興奮,把臉緊貼在德龍的背上。肖德龍說:「領弟,我說,咱倆得抓點緊,只有一個鐘頭的時間。」領弟道:「我的媽呀,這也太緊了。哎,你們廣播員真不錯。」肖德龍說:「那可不是,和我鐵著呢。」領弟問:「她長得漂亮嗎?」肖德龍道:「比你差老了。」碧海藍天下,兩人心情愉悅。肖德龍飛快地給領弟照相,領弟還在梳頭。德龍嘴裡不停地催促:「快點,別磨蹭,抓緊時間。」領弟在一塊礁石上站好。肖德龍給領弟糾正姿勢:「你這姿勢不對,要這樣。」肖德龍現場表演造型,是煉鋼工人的生硬有力的造型,「你瞧我,要這樣,要有力量!」正說著,肖德龍突然蹲到地上,倒在沙灘上。

  大工匠領弟大驚:「德龍,你怎麼了!」肖德龍醒過來,苦笑著:「想起邊決定吧。」來了,我兩頓飯沒吃了。」領弟說:「德龍,咱不照了,回去吧。」肖德龍急了:「別呀,借一回相機不容易,趕緊照!」說著,又是一通亂照。然會議室裡,廠領導、北京來的大校、肖長功、谷主任靜靜地坐在那後收起相機:「好了,膠捲用完了,咱們回去吧。」領弟說:「我這兒還裡,聽一口山東腔的包科長在念鍛鋼組的名單和政治情況。有一斤糧票,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肖德龍急著說:「哪還有工夫吃包科長說:「這三個技術人員的情況就是這些,多多少少有點問飯!我得趕到工人展覽館,別耽誤了人家用相機。」說著,趕緊騎上自題,是哈?可是本人的具體表現還是一貫不錯的。谷主任,是哈?」行車,載著領弟飛奔。騎在車子上,肖德龍對領弟說:「我不能讓人家湯大校提出了異議:「我看這個名單有問題,問題還不少呢。咦,犯錯誤。」這個名單是誰提出來的?谷主任,是你嗎?」谷主任說:「是這樣的,是負責鍛鋼的楊本堂同志提出來的。」湯大校聽了皺眉道:「楊本堂?車間辦公室裡,楊老三在給谷主任和肖長功念軋鋼組的名單。哦,關於這個人能不能進入工程我們還得研究,包科長,你把他的履楊老三說:「頭一個,我想讓林勇增進來,這個人,鍛工技術沒說曆念一念。」的,穩當,從不出廢品,第二個就是于天青,也是好技術,肯鑽研,車間不包科長道:「好,俺就念一念。楊本堂,年生人,祖籍唐山沙少技術革新都是他搞的,第三個是老梁,還有我的徒弟李國吉,他雖然河鄉楊格莊,小學文化,光復前曾在日本小學堂讀過書,下學後撿過煤年輕,可是這回青工比賽的亞軍……」核,收過破爛,給日本小衙門擺過台。」湯大校問:「什麼叫擺台?」肖谷主任說:「別光介紹技術,他們的政治情況你怎麼一句也不介長功說:「就是當雜役。」湯大校道:「哦,這麼說和日本軍國主義有聯紹?」系。」肖長功急了:「不是那麼回事,都是窮的,混口飯吃。」楊老三不屑地說:「

  工程靠的就是技術,光出身好有什麼用?湯大校掏出一封信說:「我這兒有一封檢舉信,有群眾揭發他父工程時間緊,技術含量非常高,不要搞虛張聲勢,不要搞人海戰術。」親有問題,解放前,他父親曾經在廁所裡給日本技術員三田一郎揩過屁肖長功看著名單問:「你怎麼把張子清、劉冰寒和吳若水這三個股。」人也招進來了,他們三個,一個是工程師,兩個是技術員,政治上都有問會場騷動起來。題,早就定了性了。」楊老三說:「什麼政治問題?一個是反右的時候湯大校嚴肅認真地說:「包科長,這樣吧,關於他的使用問題,我說了幾句話,一個爺爺是地主,死了好幾十年了,一個是有個跑到臺灣看先調查一下他父親的問題,如果確有其事,他不能進組!」的舅舅,早沒聯繫了,這是什麼政治問題?」肖長功道:「話不能這麼說,他們思想上沒聯繫?敢保證?」楊老三說:「你要這麼說,沒人可用了,細查查,都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誰沒有個七大姑八大姨,敢保證哪個身上沒點疤?」肖長功說:「得看看是什麼疤,有的疤是磕的碰的,有的疤是得楊梅大瘡落下的,有本質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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