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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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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想想吧。你是我的親侄女,是未來的禦膳房最高尚宮。我們崔氏家族的榮耀就只有這一條出路,難道你都忘了嗎?」 「姑媽!可我現在沒有信心。」 「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毫不起眼的中人,憑什麼積累這麼多財富?」 崔內人的頭垂得更低了。她不停地流淚,淚水打濕了地面。崔尚宮坐在她們中間,表情有些悲壯。 「文宗以來,我們崔氏家族總共培養出五位最高尚宮,為六位君王烹飪禦膳。在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恐怖王宮,怎麼可能做到這樣?」 「您把殺人得來的榮華富貴當成無上的光榮?」 崔內人突然抬頭,與最高尚宮面面相覷。此時,崔尚宮插了句話。 「你能不能閉嘴?」 聽到崔尚宮的責備,崔內人閉上嘴巴不再說話。最高尚宮連連咂舌。 「這個懦弱的孩子能夠擔當起我們家族的命運嗎?」 「她現在還小,以後我會好好教她的,您不用太過擔心。」 「我們崔家第一個進宮做宮女的人,是五代先祖崔茉姬尚宮,你們知道她是怎麼坐到最高尚宮之位的嗎?」 「……」 「當時,文宗大王因患褥瘡而痛苦不堪,然而崔茉姬尚宮每天都做豬肉給文宗吃。」 「患褥瘡的人不是禁食肉類嗎?」 「是啊。」 「內醫院怎麼會坐視不管呢?」 「我要說的就在這裡。當時內醫院裡都是世祖的人,而世祖很快就要登上王位了。我們的先祖比誰都清楚這個事實,所以她選擇了勢力更強大的一方。如果當時她不是連命都豁出去了,怎麼可能做這種危險事呢?」 「……」 「我也是從小進宮,從丫頭、內人一直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舉行過內人儀式以後,又磨練了二十年,終於被任命為廚房尚宮。如果想成為尚宮,至少磨練三十五年,還要取得正五品官銜。通往尚宮的道路漫長而艱辛,但在我們國家,能夠擁有自己的事業的女人只有宮女、醫女、妓女,還有舞女。這當中,只有宮女可以獲得頭銜,身份最為高貴。」 最高尚宮的聲音充滿了悲壯。崔內人連忙收起眼淚,認真聽姑媽說話。 「總之,這是一場性命攸關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特別是最後一句,儘管聲音低沉,但是悠長的震顫卻幾乎穿透了崔內人的耳朵。搖搖晃晃幾欲熄滅的燭光,又重新燃燒起來。 剛才還死了似的動也不動的身體,現在開始緩緩蠕動起來,並且輕輕向前挪著。不一會兒,朴內人睜開了眼睛,腸子卻是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她捂著肚子翻了個身,伸出手去,抓住的只有潮濕的草。隱隱約約,仿佛有水聲傳來。如果附近有峽谷,那這裡就很可能有人經過。朴內人向著水聲傳來的方向努力爬去,爬啊爬啊,她又一次昏厥過去。 陽光明媚的早晨,河邊的樹梢上,山雀在鳴叫。山路走得太久了,天壽心裡有些厭煩。身上早就大汗淋漓了,每次呼吸都有白茫茫的口氣飄出。儘管是夏天,山裡卻彌漫著涼颼颼的氣息。天壽把包袱放在一邊,兩腳踩住平坦的岩石,把手伸進水中。 「啊哈,太爽了!」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剛剛捧起兩三捧水,全身的汗似乎都消失了。他正準備彎腰喝水,卻偶然瞥見有人在輕輕揮手。長長的白布,分明是女人的衣帶。天壽順著衣帶的方向望去,目光停留在一個隻穿內衣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朴內人。她躺在岩石上,腦袋垂向一邊,衣帶隨著水波悠悠地擺動。散亂的頭髮垂進水裡,宛如水草般蕩漾。 天壽急忙跑過去,搖晃著朴內人。 「喂,喂。」 沒有回答,天壽把耳朵貼近朴內人的心臟,感覺不到她的呼吸,天壽摸了摸她的脖子和手腕,只有脈搏在微弱地跳動。天壽背起朴內人,立刻往回跑去。 「大師!大師,您在嗎?」 沒等邁進寺門,天壽就扯著嗓子大喊起來。大雄寶殿的側門打開了,一位大師手執木魚走了出來。這就是當年為天壽拆字的那位大師。 「這個女人快死了!」 「趕快背進房裡。」 大師先行一步把門打開。天壽剛把朴內人放下,大師就過來給她把脈。僅憑把脈好象還難以判斷,大師就撥開她的嘴巴看了看舌頭,又把眼皮翻上去,看了看瞳孔。最後,大師連連搖頭。 「怎麼樣?還有救嗎?」 「好象是喝了附子湯。」 「附子湯不是用做賜死藥的嗎?」 「不過她還沒有斷氣,可能喝的量比較小,或者吃過瞭解毒草。」 「那她還有救嗎?」 「老衲得給她熬點解毒湯。熬藥需要很長時間,最好讓她先喝點兒綠豆湯。老衲熬藥去了,施主你先煮些綠豆湯喂她喝下去。」 「綠豆湯也能治病嗎?」 「綠豆解毒。至於結果嘛,還有待觀察。」 走出房門時,老和尚把湯罐和綠豆遞給天壽,順便囑咐道。 「老衲出去找些解毒草。綠豆煮好以後,把綠豆湯喂她喝下去。喝完水她會嘔吐,這是好兆頭,一定要讓她繼續喝。」 「是。」 老和尚很快就上路了。天壽蹲在湯罐前專心致志地搖著扇子。背負僵直的女人,沿著山路跑了這麼遠,兩條腿疼得就跟抽筋似的。然而,當務之急還是挽救這個女人的性命。 當他端著綠豆湯進來時,朴內人已經死一般地躺在地上。天壽不知所措,怔怔地站著不動。好一會兒,他才跪下來,伸手扶起朴內人的頭,用湯匙把嘴唇撬開,食道稍微打開了些。天壽忘記了膝蓋的麻木,開始喂綠豆湯給朴內人。 醒來之後,她痛苦地掙扎著,不停地在滾來滾去。面對此情此景,天壽所能做的也只是把藥碗遞給她。 「請喝下去吧。」 她沒有回答,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總得喝下去才行啊。」 竟然沒有一點兒反應。她捂著肚子在地上爬動,後來好象覺得這個動作也太吃力,她就索性趴到地上。天壽看不下去,情急之下一把抱住朴內人,大聲喊道。 「你既然有力氣死,就把這藥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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