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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這時,文佳佳微微轉醒,好似迷迷糊糊地看到眼前Frank的影子,他的衣服扣子開了兩顆,袖子也被卷到肘部。

  文佳佳不知自己正身處險境,還在忙著犯花癡:「Frank,你可真好看……」

  Frank連忙低頭跟她說話,努力讓她不要再陷入昏迷:「你今天也特別漂亮,非常美!」

  文佳佳沒有贊贊自喜,還忙著攀比:「比起你前妻呢?」

  Frank鄭重點頭:「比她美。」

  文佳佳努力笑著:「這我就放心了。」

  然後,她抓住Frank的手,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狀況:「告訴他們一定要保住孩子!」

  Frank說:「放心,一切都沒問題。」

  這話不知是在對文佳佳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文佳佳繼續囑咐:「還有……我必須自己生,我沒有錢做手術。都買了那條裙子了。」

  Frank被她說得心裡一揪:「放心,一切有我。」

  文佳佳卻仿佛交代完了後世,眼看著又要陷入昏迷。

  Frank急忙拍她:「佳佳,佳佳……」

  文佳佳努力地睜開眼,卻還是關心外貌問題:「Frank,再去考那個鳥試吧,你當醫生太他媽帥了!」

  然後,便是永無止境的黑暗,一股腦的向文佳佳湧來。她自己控制不了,那樣的黑暗很快聚攏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空洞,強大的吸力將她拽了下去,她根本無能為力。

  文佳佳在黑洞中飛旋了很久,像是睡了一個無夢的覺,也有點像是鬼壓床,頭暈腦脹的產生一些幻覺,很想極力醒來,但是做不到。只是隱約的,還能聽到在周圍走來走去的人,以及低低地說話聲,都是英文。文佳佳還以為,自己只昏迷了一會兒,但是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人已經躺在病床裡,而不是電視劇裡演的那種手術室,身邊也沒有穿著手術服和帶著大口罩的醫生和護士。

  在她旁邊,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監護儀器,正發出微弱的聲音。其中只有一個她大概知道是監護心電圖和脈搏的,當初父親住院時也有這個標準配備。

  眼睛漸漸向下看去,沒有高挺的肚子,而她的手上正插著點滴,冰涼的液體正一點一點灌入血管。

  而坐在文佳佳手邊的Frank,幾乎是在她清醒的第一刻,就上前立即握住她的手。

  文佳佳有些後知後覺的望著他,想張口說話,聲線卻像是被動手術一起拿掉一般,發不出聲。

  於是,她只好抬起打著點滴的那只手,指指肚子,眼裡寫滿了緊張。

  Frank意會道:「錨錨沒事。七斤三兩,是個大胖小子。」

  文佳佳的眼神這才平和下來,閉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

  都說人的自我修復的最好方式,就是睡覺。文佳佳也是一樣。

  文佳佳雖然沒有清醒的參與到生產的全過程,卻依舊耗費了她的大部分精力。也是到了後來幾天她才知道,這場生產幾乎要了她和錨錨的小命,多虧了Frank在,才將傷害降到最低。

  錨錨因為病理性黃疸要留在醫院住保育箱裡觀察,而文佳佳則因為妊高症而昏迷了整整一周。護士感歎道從沒見過這麼好的丈夫,七天七夜他幾乎不吃不睡地陪在她床邊。難怪文佳佳初醒時見到的Frank,又恢復成了那副邋遢模樣。

  於Frank來說,那是七天七夜,于文佳佳來說,那只是做了一場夢的功夫。

  在這之後,文佳佳有留院觀察了幾天,當她的各項指數恢復正常,自我修復的過程也告一段落時,才走出了醫院,呼吸到第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Frank將車開得很穩,花了比趕去醫院多一倍的時間回到月子中心。

  文佳佳懶懶的坐在車裡,欣賞沿路的風景,對於肚子的突然消失的奇妙感覺,還有些不能適應。

  當然,不適應感除了身體上的,還是視覺上的。當車子開到月子中心前,文佳佳還有些恍如隔世,仿佛上一次從這裡離開是很多年以前的事。

  Frank扶著文佳佳下車,走進屋裡,將她安置在床上,不會兒又從廚房裡端出一碗粥,還是溫熱的。

  文佳佳一勺接一勺的喝著Frank服務周到地送到嘴邊的粥,眼淚就像是脫線的珠子突然掉了下來,止也止不住。她這才開始覺得後怕,當她接觸到柔軟的床鋪,呼吸到這間屋子裡的熟悉的氣味,以及終於吃到醫院以外的味道時,感情一股腦宣洩而出。

  Frank拿起紙巾幫文佳佳擦去眼淚:「錨錨沒事,新生兒黃疸很常見,照幾天螢光就好了。Julie小時候也這樣。」

  但Frank的安慰沒起到止水作用,反而助漲了發展趨勢,令文佳佳的眼淚卻越掉越凶。

  Frank繼續道:「做月子不能哭,對眼睛不好,你要養好身體,過兩天接錨錨回家你還得餵奶呢。」

  文佳佳卻來了勁兒,忽然摟住Frank,「哇哇」的放聲大哭起來。

  Frank這才閉了嘴,默默放下粥,回摟住文佳佳。

  現實就是,生活還在繼續

  一個剛出生的小Baby,一個月要喝掉價值多少人民幣的奶粉?文佳佳有一朋友的孩子,每個月喝掉好幾千。但有出就有進,進去好幾千,出來的時候一樣要花一大筆,用於尿不濕。

  文佳佳懷孕期間,吃的最多的時候,一個月也吃不完好幾千的食物。當然,出去吃飯除外。所以文佳佳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錨錨在肚子裡的時候還知道省吃儉用,吃媽媽剩下的,可是一生出來,一個月就要吃掉一個普通上班族的月工資那麼多?

  但是再仔細一想,不是Baby食量大,而是現在奶粉和尿不濕太貴,消耗太快。累積下來,才會價格可觀。

  這可能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錨錨要出生了,老鐘先出事。文佳佳的經濟命脈被攔腰掐斷,很快就混到山窮水盡、捉襟見肘的境地,這時才不得不反思一番,並且感歎一句:「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

  倘若當初她多屯一些現今存款,哪怕是容易變現的黃金製品,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連一勺奶粉都要算計的地步了。

  只可惜,這些幡然醒悟都來得太晚了,人好似非得吃一塹才能長一智,但有的人吃多少塹都不長智。文佳佳真慶倖自己還懂得自我反省,起碼還能從現在改起。

  文佳佳的月子生活,還算滋潤。她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注意保暖,注意食補,平時曬曬太陽,多睡幾覺足以,活似在養老。

  這樣的生活,誰能不愛呢?只是這種享受並沒有維持太久,文佳佳很快就被拉回現實,令她突然頓悟,現實就是:生活還在繼續。

  事情發生的那天,陽光晴好,空氣清新,這是在北京很少極難遇到的。

  文佳佳正帶著帽子,穿著厚厚的衣服和棉拖鞋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來回蕩著,眯著眼睛的樣子好像快要睡過去了。

  Frank從屋裡走出來,將一條毛毯蓋在文佳佳身上,又把手機遞給她:「我把我電話給你存上了,我去給錨錨辦出生證,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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