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遇上西雅圖(16)_薛曉路

十六

　　白髮魔女的眼神直勾勾的打量著文佳佳，似乎很輕視的樣子。

　　黃太好像找到同盟軍一樣，也用英語回答，「別給我找麻煩了，一個公主病就夠我受的了。」

　　兩人一來一回說著笑起來，典型的指桑駡槐。

　　文佳佳知道她們在說自己，可她有聽沒懂，只好問愣在一旁的束髮孕婦：「她們說什麼？」

　　束髮孕婦顯然也沒聽懂，搖搖頭。

　　文佳佳立刻怒了：「拜託！都是中國人請說普通話！」

　　白髮魔女比她還牙尖嘴利：「我們在說，懷孕吃螃蟹，生出孩子會胡攪蠻纏，蠻不講理，橫行霸道！」

　　然後也不給文佳佳反駁的機會，轉身拉起束髮孕婦，就往外走：「陳姐，我們去散步！」

　　文佳佳七竅生煙的看著她們的背影。

　　而黃太則視若無睹的繞過她，收拾起碗筷，把文佳佳眼前未吃的東西全都收走，同時又把一疊資料放到文佳佳眼前，用公式化的口吻道：「下午Frank會帶你去見產檢醫生。你看願意選哪個。」

　　文佳佳看著宣傳資料，男性，女性，亞洲人，印度人，白人，墨西哥人都有，看得她一頭霧水，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Frank的人道主義關懷

　　古人雲，朝中有人好辦事。

　　文佳佳則認為，產檢有人好辦事。

　　這個人，就是這個邋裡邋遢的丐幫幫主，他縱使有千萬個缺點，文佳佳也能在他身上找到這一個優點。

　　文佳佳開始以為，Frank原來一定是通緝犯，因為她喜歡以貌取人。

　　但是在窺探到Frank的鮮為外人知的歷史後，文佳佳又覺得，他簡直就是小說裡的喬峰在世。

　　因為喬峰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世和背景；Frank也有。

　　喬峰還有位前妻阿朱，雖然沒有註冊登記，更沒有洞房花燭；在這一點上，Frank技高一籌，他不但有一位合法結婚並且合法離婚的前妻，還和前妻有了一個女兒。

　　現在，Frank又像是喬峰細心照顧阿紫一樣的照顧著文佳佳，只不過出發點不同。喬峰是因為阿朱，而Frank則是因為……人道主義關懷？

　　再次見到Frank，這人依舊是鬍子拉碴，衣衫邋遢，不改丐幫幫主般的著裝風格。文佳佳一見他就想別開眼，心裡總覺得膈應，生怕他身上帶有什麼寄生菌。不過再一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籬下，英語都不靈光，別無選擇之下只能投靠他，就只好先忍住情緒。

　　真是什麼人進什麼地，Frank帶文佳佳光顧的診所，竟然在一個樣式老舊的「凹」字形的樓裡，前面是露天停車場，乍一眼望過去，非常不靠譜。

　　文佳佳就像昨天晚上一樣，按捺著一肚子的疑惑，跟隨Frank一路穿過停車場走進樓裡，，正巧迎面走下樓一個渾身紋身圖騰、頭髮朋克的白人壯漢，將狹小的樓梯間堵得水泄不通。

　　Frank和文佳佳趕緊側身給壯漢讓路，文佳佳一臉震驚。

　　等壯漢過去了，文佳佳才小聲的擔憂的問Frank：「你敢保證我選這醫生是最好的？在這種地方，他不會把我治死吧？！」

　　Frank：「會說中文，女性。滿足你這兩個條件的，這醫生最貴。」

　　文佳佳皺皺眉沒說話。

　　她突然覺得，Frank最後那幾個字才是重點。

　　這間診所果然不大，與其說像是接管生育的地方，倒不如更像是一間辦公室。牆壁上掛著許多照片，橫橫豎豎歪歪斜斜，全是一些華人孩子和他們父母的照片，以及感謝卡等等。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張女醫生穿著博士服的畢業照片。

　　這裡除了文佳佳和Frank，還有兩個孕婦在候診。

　　文佳佳沒興趣和孕婦攀談，仔細端詳著牆上的照片，試圖找出蛛絲馬跡，順便問Frank：「看著像真的哈！不過你們美國也有偽造學歷的。」

　　Frank無奈搖頭，放棄和這個慣性把人往壞處想的女人計較，拍拍面前桌上的一張表：「先填表。」

　　文佳佳難得配合的坐下，拿起表和筆，剛填了兩行，就皺眉道：「真是，明明都是華人，填什麼勞什子英語！欺負老娘不會啊！種族歧視！」

　　Frank看她一眼，主動拿過表格，好脾氣的問：「這是第幾次懷孕？」

　　文佳佳挑眉道：「第四次。」

　　Frank只頓了一下就驚訝的扭頭看向她。

　　文佳佳立刻陪笑道：「開玩笑的！」

　　Frank繼續問：「對什麼藥物過敏嗎？」

　　文佳佳也是一頭霧水：「毒藥算嗎。」

　　Frank又問：「以前是否做過手術？

　　文佳佳回憶道：「小時候上樹，掉下來磕破後腦勺縫針算嘛？」

　　Frank低頭填表，「幾針？」

　　文佳佳聳聳肩：「三、四、五隨便吧……誒你英文不錯啊，後腦勺你都會寫！」

　　哪知話還沒說完，一位唐姓醫生從診室裡走出來，上前熱情的招呼兩人。

　　唐醫生操著香港國語：「Hi！Gigo！Sorry，Frank，好久不見！」

　　文佳佳奇怪地看著Frank，不明白為什麼唐醫生這麼稱呼他，難道他犯過法改名換姓了？還是那個什麼雞什麼狗的意味著不為人道的過去？

　　Frank對唐醫生的稱呼沒什麼反應，把表格遞給他，扯扯嘴角：「還沒填完……」

　　唐醫生說：「真是不好意思，怎麼能麻煩你！Grace，Grace……」

　　一個胖胖的印尼護士連忙走出來，唐醫生吩咐道：「你把這位小姐帶進去……」

　　Frank也轉身對文佳佳說：「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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