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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囑咐畢,春香哀痛地哭訴著自歎說:

  「唉,日落西山的太陽,明天還會再從東山升起,我這個命苦的春香,將一去不復返!唉,我何時才能伸冤雪恨啊?……哎喲,可憐我娘,白發送靑發,家產蕩盡,用度無依,東家食西家宿,沿街乞討,有一天必定會凍死溝壑。那時,智巽山的老烏鴉,成群飛來啄食她,有誰來管我母親的身後之事啊?」

  李禦史屛息靜聽,噙著淚水,對春香說:

  「別哭,別再哭了!天塌下來,還有我呢。你別這樣盡說些沒有希望的話,也休要為我如此傷心。」

  「……」

  李禦史親眼看到了春香的處境,滿腔鬱憤,心裡下了決心,黙黙離開了春香那兒。春香送走李禦史後,孤獨一人坐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裡,悽楚慘然地自歎道:

  「想那一天降人生,並無厚薄之分,我這個人到底有什麼罪孽,二八靑春,生別郎君,身系囹圄,慘遭刑杖;坐牢受苦的這一段期間,一直企盼郎君到來,或有解救我的一線希望,誰知郎君竟落魄到這種境地?!我死之後,到了冥府,見到閻王,卻該如何訴說呢?」

  春香這樣悲悲淒淒地哭訴了半天,暈厥過去,不知人事,昏倒在牢房。

  20.禦史駕到

  李禦史回到春香家,一宿不安,改天淩晨就到市廛裡巷去,明察暗訪,探聽消息。這時,吏房呼喚幾個衙役吩咐說:

  「傳說,朝廷派個禦史,密探民心所向。依我所聽,昨天五更時分,有個破衣爛衫的人,由春香母引路,打著燈籠出來。看樣子,這人有些不尋常,或許是那個禦史大人。明天,府使大人擺設壽宴之時,我想會真相大白。你們都要小心謹慎,千萬莫說與別人知曉哦。」

  李禦史偷聽了,暗自想道:

  「呵呵!他那個小鬼,挺有點兒眼力啊!」

  李禦史又來到監獄附近,聽到一個獄卒說:

  「各位同事!有一個乞丐,先前在獄門外走來走去,我看,那模樣兒十分可疑,莫非是由朝廷派來的禦史大人,快把容貌圖畫來,仔細査看査看!」

  李禦史偷聽了,又暗自思忖道:

  「呵呵!這個傢伙,還有點兒眼神呢!」

  隨後,李禦史又來到縣司附近打聽,也都正在說一些風聞之事。李禦史接著私訪探聽六房各處之後,便回春香家中安歇了。

  次日早上,府裡大排宴席。卞府使威風凜凜,獨自居中而坐。南原府裡的各官朝仕,還有求禮、穀城、淳昌、玉果、鎭定、長水等近邑守令以及雲峰營將,盡皆前來向卞府使拜夀,只見宴席之兩旁,左邊起立待命的是一批兵卒,右邊起立待命的是一批使令。拜夀畢,卞府使帶著滿面喜色,大聲吩咐道:

  「好,命廚子擺上茶几兒,命屠夫宰殺大牛,還有,樂師舞女快快奏樂跳舞,嚴禁閒雜人員出入喧嘩!」

  卞府使下令一發,就樂隊奏樂聲起,舞隊進而跳;一個個舞女,身穿羅衫,手戴白色長袖兒;輕歌曼舞,翩翩舞於階前,清音悅耳,迴旋於空際。這個時候,李禦史在外面聽到府內嘈雜喧鬧之聲,心裡惱怒萬分,來到門前,叫人喊道:

  「來人啦!」

  一個門差擋路叱道:

  「你這個乞丐,敢想入非非。滾開,滾開!」

  李禦史睜眼看門差,大聲怒道:

  「你這個小傢伙,敢擋路不讓我進去嗎?你這種賤骨頭,敢侮辱貴族階級的人嗎?不必多說!你趕快給我轉告府使大人,遠路來的客人到此,恰巧喜逢盛宴,特來討杯祝嘏喜酒。」

  那個門差,勃然怒道:

  「胡說!你這是什麼東西啊?莫名其妙!府使大人嚴令禁止乞丐出入喧嘩。我不將你驅走,府使大人便會要我的命了。走開!要不然,我打死你啦!」

  說罷,那個門差便上前,將要李禦史驅逐。此時,雲峰營將見此情景,向卞府使獻殷勤地勸道:

  「那乞丐雖然衣衫襤褸,看去倒似一個門閥之後裔。今日既是大人的壽誕,何妨給他一個末座,賞他幾杯酒吃?」

  卞府使欣然答應,說:

  「好,好,還是聽雲峰營將的。」

  雲峰營將就對左右喊道:

  「喂,別吵!可放他進來吧!」

  李禦史見如此,心裡暗自歡喜,自言自語道:

  「好吧!你們既然把我請了客,我就順勢進去鬧它一場啊!姓卞的呀!你的末日快來臨啦。」

  李禦史大搖大擺,昂然而入,見有席位,便端端正正地坐下。及至環顧左右,只見堂上每個守令面前,菜肴滿桌;廳上那歡樂的歌聲,互唱互答。再看自己面前,卻擺著一張東倒西歪的破桌,放著一雙楮木筷子、一盤豆芽兒、一杯薄酒。李禦史相比之下,怒從心起,故意把桌子踢了一下,怒衝衝地喊道:

  「欺人太甚!我還要吃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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