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春香傳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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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這樣吩咐畢,而後走出來。俗話說,『栽花靠牆,養女像娘』。月梅為人敦厚,故而養出春香這樣如花似玉的好女兒。月梅雖然頭髮斑白,然而樸素端莊,年逾半百,風韻猶存,形神灑脫,體態安祥,肌膚豐潤,精力健旺,一看便知富態有福。月梅矜持穩重地穿好粉底皂幇鞋,挑起門簾兒,跟隨方仔走到門外。 這時,李公子正在外面徘徊,非常不安而無聊地等著方仔出來。方仔出來,疾步走到李公子身邊來,說: 「少爺!那邊走來的,就是春香小姐的媽媽。」 月梅迎著李公子請了安,然後拱手站立一旁,向李公子問候,道: 「公子,您來了!請裡面坐!」 李公子微笑,道: 「聽說,你就是春香小姐的母親。你過得還好嗎?」 「還好。托公子您的洪福,生活勉強過得去。想不到您突然來,有失迎接,請您原諒一下!」 「哪裡話呀!不敢不敢!」 稍後,月梅陪著李公子,先進入大門,又穿過中門,來到後院。後院有一座年久日深的草堂,由草堂裡的燈籠射出來的光,被翠柳遮蔽,屋外不太明亮。右邊碧綠梧桐,翠葉生姿,好似戱弄天鶴的夢;左邊盤松被清風搖曳,好似幻形龍舞;窗前芭蕉像拂曉時梳羽的長尾鳳凰;荷花漂浮水上,玉珠般露水點綴其上;金魚在池中翔遊泛波,疑似鯉魚躍龍門;剛剛撐開的荷葉,像少女撐開的翠綠綢制雨傘;池中三座假石山,層層迭起,峰巒迭翠;階下的白鶴見有生人來,邁著長腿,唳鳴而去;桂花樹下的小毛狗繞樹而吠。其間,池中的鴨子急速遊動著,像歡迎客人到來。李公子一到屋簷下,春香推開紗門,好似一輪明月推出,光彩照人;面帶羞澀地走到堂前,含情脈脈,拈帶不語,佇立一旁,風韻秀曼,攫人魂魄。李公子進到屋裡,微笑著對春香說: 「你不累吧?飯也吃得好嗎?」 「……」 春香意態含情,脈脈不語,怯生生地站著。此時,月梅跟隨進來,請李公子坐位,敬茶,點煙。 這個李公子來此,自然不是來看春香家,是真情實意為著春香而來的。但這男女之間的事,畢竟是破題兒第一遭,因此十分拘謹,一肚子的話,竟不知從何說起。 李公子黙黙地吸著煙,環顧著屋內四處。室內陳設頗多珍巽之品:靠牆排列龍鳳衣櫃和各種壁廚,梳粧檯前牆壁上掛有幾幅仕女畫,想是春香另無單人書房,這便是她吟詩作賦,拈毫弄墨之所。李公子起初覺得有些奇怪,心裡想: 「春香這樣一個及笄未字的閨中少女,哪有這些嫁奩?」 轉而一想,春香的母親,原是個有名的藝妓,這些嫁奩必然是她為她女兒所準備的。那些字畫,都出自朝鮮名家之手。看這一邊,是月宮仙子圖、天宮玉皇君臣朝會圖、七夕鵲橋牽牛織女相會圖、嫦娥月宮搗藥圖、李白在黃鶴樓上讀《黃庭經》的圖畫、李賀搦管揮毫書寫白玉樓上樑的圖畫。牆壁處處掛滿字畫,五光十色,滿室生輝。李公子看得眼花繚亂。再看那一邊,乃是富春江垂釣圖,畫上嚴子陵身披羊裘,垂釣江畔,超然物外之形象,栩栩如生。 9.交飮喜酒 李公子看了這些畫,好似身臨仙境,真是君子配偶的好地方。再看那書桌前牆壁上掛著的一聯: 帶韻春風竹, 焚香夜讀書。 原來,春香冰清玉潔,重節守義,書此一聯,以明心志。李公子讀了,暗暗稱讚說: 「嗯!其聯可賞,其志可銘。春香的貞操氣志,堪比木蘭!」 正在李公子獨自讚歎時,忽聞月梅說的一番客氣話。 「尊貴的這位公子,惠臨賤地,辱臨寒舍,頗感惶恐,萬分榮幸!」 李公子聽了月梅歡迎他來到的客氣話,心裡輕鬆了一些,這才開口說道: 「別客氣!我在廣寒樓遇見您的千金春香小姐,便產生一種戀戀不捨之情,像蜂蝶被鮮花吸引一般。今夜來到貴舍,一是為了看望您老,二是願和春香訂百年秦晉之好。不知您老的意下如何?」 月梅回答說道: 「公子之言,敎老身惶悚不已。請你卻聽我說。當初,先夫漢陽紫霞洞的成參判,從京都漢陽來南原剛住定的時候,垂靑老身,命我敬酒,命我陪他;老身因長官之命,不得不從。侍候他三個月之後,他回京城,想不到我已身懷六甲。後來,生下的孩子就是這個丫頭。我把此事告訴了成參判,他說『斷奶之後,把她接回京城』。誰知家門不幸?斷奶不久,他丟下我母女倆,離開了人世。我含辛撫孤,備嘗艱辛。春香幼時多病,老身撫育不易。劬勞之苦,有口難敘。春香七歲上學,學的是:修身齊家,忠恕之理。她是個有血統的孩子,聰明伶俐,頗諳世事。她懂三綱識五常,誰說她卑微低賤?她是成參判的骨肉,是有血統的。只不過,我的家境不佳,不敢把她當成世族望門家的孩子。她既不屬世族家庭,又不屬庶民家庭,上下不沾邊,難擇門當戶對的婚配。我日夜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有幸,承蒙公子不棄,我喜出望外,但恐公子一時之興所至,言不由衷,一旦與春香婚姻締就,難保有始有終。因此之故,老身不便立即應允,請您原諒一下。我月梅奉勸公子,還是不作這種打算的好。今晩,公子您既然來到我這兒,就玩一玩,喝喝酒,而後,請公子快回去吧!」 月梅的這些話,當然不是真心話。只是作母親的,怕以後事出意外,故意這樣說的。李公子聞聽此言,卻心想: 「這真是俗話所說的『好事多磨』呀!」 李公子還是願意娶春香為妻,當下就說道: 「您老的擔心並非多餘。但我決不是拈花惹草之輩。春香及笄待字閨中,我亦待窈窕淑女而娶。我們今日如締鴛盟,自然永無變悔,黽勉同心,之死靡它。雖然沒有下聘禮,但我身為世家子弟,怎麼會說話不算數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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