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腿叔叔(32)_李善美

三十二

　　不遠處，便利店的燈光依然還是那麼的明亮。任何時候去，都能受到小店真摯的歡迎。與其漫無目的地在社區裡轉悠，還不如進去看看。

　　英美將車子停在便利店前，走了進去。英美在裡面邊走邊挑著東西，突然發現俊浩正站在前面的貨架那裡。天啊，這可真是一個意外的發現，由於一時太過高興，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又整了整頭髮和臉，正想打招呼，沒想到俊浩發現了英美。

　　「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啊，睡不著了……」

　　「我也是，所以想喝點熱牛奶，可是家裡的牛奶都喝光了。」

　　「所以你就出來想買牛奶？」

　　「嗯。不過出來一看，外面的空氣實在是太好了，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了。你喝牛奶嗎？」俊浩的雙眼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啊，不，我不喝牛奶。」

　　「為什麼呢？」

　　「這個……」

　　英美看了看樹葉上清澈透明的露珠，沉默了片刻。俊浩也不再開口，靜靜地等著英美的解釋。英美低著頭一邊回憶，一邊講了起來。

　　「父母都去世以後，我的生活就變得艱難了起來，所以只能做各種兼職來養活自己。其中就包括早上送牛奶。就是這種瓶裝牛奶。」

　　英美用手指了指俊浩手中的瓶子。

　　「冬天下雪一結冰，路上就很滑。一個早晨，我因為睡過了頭，所以在路上趕得比較急。一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車上所有的牛奶瓶都打碎了。當然，事後我被配送站辭了。那時真是可憐。」

　　「原來是這樣。」

　　「你知道在冬天的早晨，那些牛奶有多暖和嗎？蓋子一打開就熱氣騰騰的。仿佛喝上一口就能填飽肚子，就能驅趕嚴寒。可是，我只能強忍著。要知道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忍住不吃自己想吃的東西是多麼困難啊。自從那次摔跤以後，我就不讓自己喝牛奶了。」

　　「為什麼？」

　　「因為都摔碎了呀。每天早上我都面臨著誘惑，『要不就喝一瓶吧』。每次誘惑來臨的時候，我都很傷心。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為什麼連一瓶牛奶都不能隨便喝？當時，我埋怨死去的父母，我想向這個世界發怒。我討厭這個讓我落魄不堪的現實世界。」

　　俊浩突然停下了腳步，心疼地看著英美。強忍著悲傷的英美不敢直視俊浩的眼睛。

　　「所以？」

　　「所以就當是對摔碎瓶子的懲罰。當是對怨恨、發怒以及欲望的懲罰。因此，我就不喝牛奶了。」

　　「有欲望也要受懲罰嗎？」俊浩的眼睛裡有一絲悲傷。

　　「嗯。」

　　英美強裝笑容看著俊浩。俊浩突然把手中拿著的牛奶遞給英美。

　　「喝吧。」

　　英美低著頭略帶恐懼地看著牛奶瓶。俊浩伸手把牛奶瓶放到英美的手心裡，牛奶上似乎帶著他溫暖的體溫。

　　「摔碎了也沒什麼。」

　　「可是……」

　　見英美還是面帶怯色，俊浩又用更加肯定的語氣說道：

　　「還有我呢。」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