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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牛宇說,「傷痕文學現代還在影響著文壇,我們雜誌社也收到了一些投稿,但是品質都不高。你丈夫也經歷了□的傷痕,能不能讓他也寫一篇,投給咱們雜誌社?」

  思存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不行。他現在生活得很好,沒有必要去寫那些過去的事情。」

  牛宇喝了口茶,說,「這畢竟是那個年代造成的悲劇,值得反思,很有典型意義。」

  思存看著牛宇,「主編,生活還是要向前看,總是耽於過去的傷痛,又有什麼意義呢?」

  牛宇沒想到被一個實習生駁了面子,借著喝水掩飾尷尬,「你回去想一想吧。」

  思存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托腮沉思。墨池好不容易走出過去的傷痛,她是死也不會讓他再回憶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她嘩嘩嘩地翻著案頭的文學雜誌,各種「傷痕」的揭示此起彼伏。那麼多悲慘的故事讓她有點透不過氣來。黑白顛倒的歲月已經過去了,改革開放政策讓社會逐漸走向了繁榮。思存突然來了靈感,拿出稿紙和鋼筆,寫下了一個題目,《春之戀》。

  又過了一個月,思存結束了她的實習。牛宇不計前嫌,給她的實習評語是,「優」。

  返校的第一天,劉志浩找她。思存去了劉志浩的辦公室,劉志浩遞給她一份檔,「好消息,鑒於你大學期間學習成績優異,實習表現突出,學校給你撤銷了處分。」

  思存接過撤銷處分的決定,並沒有感到興奮,只是松了口氣。無形的包袱卸去了,只剩下一點淡淡的委屈。現在學校週末都會開露天舞會,新生們聚在一起學交誼舞,也跳霹靂舞。有時還會有人提起她們三年前那場偷偷摸摸的舞會,在低年級學生眼裡,那只是個小兒科的笑話。

  劉志浩靠在辦公桌前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今年中文系有一個留校的名額,本來以你的成績,肯定是能留校的,但是因為風言風語太多,學校把名額給了別人——那人也你認識,你們宿舍的,蘇紅梅。下學期開學,她就是中文系的老師了。」

  思存心裡猛跳了兩下,很快平復了,她沒有吱聲。

  劉志浩說,「蘇紅梅比你聰明,她兩年前就利用家裡的關係,偷偷把處分撤了。你公公是市長你都不知道利用,你要是讓他幫你說句話,也不會一個處分帶了三年多。」

  思存硬著口氣說,「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不想利用任何人的關係。再說,那次處分學校本來就給重了,我還不服呢。」

  劉志浩說,「沒見過你這麼倔的,這次要不是我跟學校力爭,你的處分還撤不了呢。帶著個處分,你將來分配都成問題,哪個單位敢要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學生?——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分配個什麼單位?」

  思存說,「我沒什麼想法,服從分配,只要是在本市就可以。」

  劉志浩說,「我倒是有個建議。你學習成績好,應該去考研究生。以你的成績,考上研究生很有希望」

  思存道,「我不想考。」

  劉志浩問道,「因為你丈夫?」他至今都不能相信這個清純的小學妹已經結婚了。

  思存點頭。劉志浩馬上拿出老大哥的姿態說,「不能因為結婚就不上進了。你們這屆有好幾個已婚學生,大多都是兩地分居。你們班的劉英,丈夫在新疆,一年就見一次,她還是把大學讀下來了。」

  思存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反正是下學期的事呢,我還沒想那麼多。」她藉口有事,告辭了。她們只剩下了最近三門課,十分輕鬆。沒課的時候,思存就早早回家,宿舍裡越來越少見到她的影子。

  晚上吃完飯,思存和墨池躺在床上聊天,思存又聊起了畢業分配的話題。墨池說,「你還是考研吧,你才這麼小,早早工作幹嘛呢?不如多上幾年學。」

  思存貼著墨池的臉,握著他的手,呢喃著說,「盼了這麼多年,總算要畢業了,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才不再讀書了。」

  墨池疼愛地蹭蹭她的臉蛋,說,「我也想天天和你守在一起,不過,考上研究生,是一輩子的事。你上北方大學有點委屈了,應該努把力,研究生考到北大去。」大學生已經是金字塔的塔尖了,墨池卻希望她能攀得更高。她有這個機會,不像他,是個沒有機會的人。

  思存說,「瞧你說的多輕鬆,北大,好像和期中考試一樣簡單。」

  墨池說,「我瞭解你,你能考上。北大沒什麼難考的,只要你敢想。」

  思存感慨地說,「當初要不是你逼我,我連考大學都不敢想,更別提北大了。」

  墨池說,「現在不一樣了,你是我們溫家的人了,溫家的人向來是敢想敢幹的,你說北大你敢考不?」

  思存說,「有啥不敢的。婧然能考上,我也能。但是我不想上,我想和你在一起。」

  墨池認真地說,「考上又不是不和我在一起了,只是從一周見一次面變成一學期見一次而已,我們已經堅持了四年,不怕再堅持三年。」

  思存說,「我才不堅持了呢,我就只考北方大學,能考上就走讀,考不上就算了。」

  離考研還早,他們說著說著就聊到別處去了。沒多久,陳愛華也開始熱心思存的工作,她問墨池,「思存在編輯部實習了兩個月,要不讓她畢業後當個編輯?或者當個老師,有寒暑假,方便照顧你。」

  這話墨池不愛聽,他皺著眉頭說,「媽,我也是自食其力的勞動者,你怎麼老想著讓人家照顧我?」

  陳愛華急了,「當初娶她進門就是為了照顧你!是你自己非讓她讀大學,浪費了四年的時間。要不,你連孩子都有了!」

  墨池從沒想過孩子的事,被他母親噎得無言以對。只得轉移話題,「她還要考研究生呢。」

  陳愛華急得聲音都尖了,「研究生?你這個傻孩子,思存現在已經是大學畢業了,你初中都沒畢業,你還嫌你們的差距不夠大?讓她讀研究生?這個媳婦你還想不想要了?」

  墨池被戳到痛處,黑了臉,「她是讀書的料,她讀就相當於我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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