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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墨池緊張地拍著她的臉蛋,呼喚她的名字。思存費力地開啟一條眼縫,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墨池問道問道,「怎麼了?做惡夢?不舒服?」

  思存揉揉眼睛,微微喘息著,「沒事,就是覺得有點胸悶。」

  墨池翻身下床,去盥洗室拿來了溫毛巾,幫思存擦乾淨,又給她換上了乾燥的睡衣。他擔憂地說,「你在學校也這樣嗎?多久了?」

  思存困得直磕頭,含含糊糊地說,「有時候。」

  天色尚早,墨池揉揉思存的胸口,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沒事,繼續睡吧。」他把她摟在懷裡。思存很快又睡了過去,墨池卻一直沒敢再睡,守著她一直到天亮。

  次日清晨,思存已經忘了昨晚的事。她起了個大早,興致勃勃地去廚房熬劉英傳授給她的百合冰糖粥。一時間,溫家小樓甜香四溢。

  墨池來到廚房看她,她笑嘻嘻地把他趕了出去,「你在外面等,很快就好啦!」

  墨池看著她,瘦得輕飄飄的,小臉有些蒼白。墨池又心痛又擔憂。他默默回到書房,翻醫書。俗話說久病成醫,墨池沒上過大學,卻讀了許多書,由於自己的身體情況,更是自學了醫科大學的全部教材。他知道思存這些天來受了很大的刺激,又正值青春發育期,肯定是傷了元氣。廬山上那些日子,思存忙著照顧他的身體,卻不曾為自己好好調養過。正想著,思存端了託盤進來,歡快地說,「粥好了——百合冰糖糯米粥,潤肺佳品。」

  墨池拉過她,讓她坐在自己的右腿上,「累不累?」他心疼地說。

  思存搖頭,舀了一勺粥喂到墨池嘴邊,「嘗嘗看,甜不甜?」

  墨池嘗了一口,果然是齒頰留香。他疼愛地捏捏思存的臉蛋,「你光顧著給我補身體,自己有沒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思存說,「挺好的呀。」

  「那你昨晚出虛汗是怎麼回事?」

  「啊?」思存不記得了。

  墨池無奈地歎了口氣,怎麼沒發現她還是個小迷糊?「你昨晚還說,在學校有時也會盜汗。」

  思存滿不在乎地說,「別擔心,我身體好著呢,每次體檢都是健康。」

  墨池不容分說地打斷她,「明天請假,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整個周日,思存都在和墨池較勁。她不喜歡去醫院。墨池說,「你不喜歡醫院,我更不喜歡。可是不檢查清楚了,我心裡不踏實。我已經給程伯伯打電話了,他給我介紹了個老中醫。」

  墨池好說歹說,還帶她去看了場電影。思存眼見抗議無效,木已成舟,連忙又敲詐了一串糖葫蘆。第二天,他們雙雙請假,一起去了人民醫院中醫科。

  老中醫姓唐,花白頭髮,花白鬍子,花白眉毛。望聞問切後,又開了單子讓思存去做化驗。思存心裡直發毛,對墨池說,「不會真有事吧,我挺壯實的啊。」墨池也是擔心不已,還得安慰她,「所有病人都要例行檢查,別害怕。」唐醫生的辦公室在一樓,化驗室卻在四樓。墨池堅持陪思存一起上樓。他自嘲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陪我看病呢。」

  思存皺皺鼻子,「醫院裡的味道可真難聞。」

  墨池很有共同語言地說,「我一聞到來蘇水味就想吐。」

  檢查過後,已經到了中午。醫生下班回家,墨池帶著思存在附近的飯店大吃了一頓。思存對這一桌子菜愁眉苦臉,「墨池,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沒病的人檢查出病來?」

  墨池忍俊不禁,「沒病的人怎麼會查出病來呢?快吃吧,你最近虧欠身體太多了。」

  思存給他夾了塊排骨,「你不也一樣。」

  下午,他們先領了化驗單,又去找唐醫生。

  唐醫生帶上老花鏡,對著陽光仔細看化驗單,又捉過思存的手腕,細細診了一番,細聲慢語地說,「氣血兩虛,西醫叫青春期貧血。沒有太大問題,平時要加強營養,加強鍛煉。」

  墨池松了口氣,思存的氣卻還提著,她沒想到自己竟真被檢查出了病,不知所措地看著墨池。

  墨池笑著說,「你可真是小,還青春期呢。」

  唐醫生說,「青春期貧血一般多發於二十歲以下少女,沒有特殊情況,二十二歲以後會不治而愈。不過平時的調理和休息還是很重要的。」他刷刷刷開了一張處方,說,「我給她開幾副中藥吧,配合食補,效果更佳。」

  思存想起墨池吃過的中藥,她只舔了一小口,那種苦,幾乎要把腸子都抽成一團。她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不吃中藥。」

  唐醫生說,「不吃也不要緊,別太累,別太緊張,保持精神愉快。」他把「愉」說成「玉」,「多吃點有營養的,過了這兩年發育期就好。」

  思存放心了,連連點頭。墨池卻說,「不行,還是吃藥吧。小小年紀的,萬一落下病根怎麼辦?」

  墨池帶著思存去抓藥,思存滿腦子想著怎麼能不吃藥。她腦瓜一轉,計上心來,「好墨池,咱們這藥還是別抓了。我住學校也沒法煎藥啊!」

  墨池點頭道,「也對。」

  思存心中得意洋洋,自以為想出了逃避吃藥的好辦法。不料墨池話鋒一轉,「那你就每晚回家住,我下班去接你,然後給你煎藥。」

  思存捂住嘴,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墨池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就這麼定了。」

  第41章

  墨池送思存去學校,又和她的舍監打了招呼,從現在起到寒假之前,思存改成走讀生,每天晚上回家吃藥休息。

  墨池五點半下班,思存最晚的課六點結束。於是,每天晚上,墨池都會來到思存的校門口接她放學,兩人一起慢慢走回家去。他們不想坐車,也不想騎自行車,這樣慢慢地走一路,有著說不完的話題。從廬山回來後,墨池就對自己的腳力有了無限的自信,一點小小的腿疼他根本不放在心裡,連廬山都能爬上去的人,還有什麼路不能走呢?

  天越來越冷了,墨池怕思存涼,讓她把攙扶他的那只手放到他的口袋中去。他自己的雙手,卻因為腰拄著拐杖的緣故,被冷風吹出許多條的細細的口子。思存心疼不已,回到家,她端來溫水,讓墨池把手泡進去,直到凍得麻木的手重新變得白淨柔軟,再小心地給他擦乾,塗上藥膏。

  墨池笑道,「我一個大男人,塗什麼藥膏呢?」

  思存輕柔地摩挲他的手,「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寶貝,我絕不允許你再受一點傷。」

  第二天,思存變魔術似的送給他一副黑色毛線手套。毛線又厚又軟,裡面還稱上了厚厚的一層棉布,又舒服,又保暖。墨池又驚又喜地問道,「從哪裡買的?」

  思存歪著腦袋,「保密。」

  墨池微笑著說,「是手工織的。你不會織毛線,是誰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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