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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三夜 執著:一路陪你笑著逃亡

  我是有多愚蠢,我是有多渴望,我是有多執迷不悟,我是有多空空蕩蕩。

  你是有多善良,你是有多簡單,你是有多形單影隻,你是有多踉踉蹌蹌。

  大家笑得有多牽強,哭得有多委屈,想念是有多安然無恙。

  1.最基本元素

  想瞭解一個人究竟在想什麼,比起他所做的內容,其實他所做的方式與途徑更重要。你的欲望,決定著你說話或者做事的方式與途徑。

  欲望,就是最基本元素。

  1

  想瞭解一個人,比起他說話的內容,其實他說話的方式與途徑更重要。

  我們常常會聽出一段對話的弦外之音,比如別人請你吃飯,坐下來之後翻翻功能表說,這家也沒什麼好吃的,你就得趕緊把功能表拿過來說,隨便吃吃,然後點一些便宜的。

  就算打招呼,朋友問,最近好嗎?發生在深夜來電,或者好久不見的突然約會,那他就是想找人傾訴,因為他在等你回答:還好,你呢?

  醫生朋友告訴我,一個自殺的人,一般會選擇好自殺的方式。投河,上吊,服毒,臥軌,割腕,他會上網查好資料,哪一種更符合他的意圖。這些方式的致死時間和可能性,他會比普通人更瞭解。真正自殺的人,他恐懼的只有一點,死不掉怎麼辦。

  所以,買安眠藥的,目的大多不是死亡,而是恐嚇、威脅,甚至是表白。因為安眠藥吃不死人,發現得早,喝礦泉水然後嘔吐。發現得晚,送進醫院去洗胃。

  買的是除草劑,那求死的心堅硬得可怕。除草劑,無法搶救,只能慢慢失去身體機能,幾天到十幾天後死亡,沒有治療的可能性。

  想瞭解一個人究竟在想什麼,比起他所做的內容,其實他所做的方式與途徑更重要。

  這就是了解一個人的基本元素。

  2

  我的大學同學王亦凡,大二的戀愛事蹟廣為流傳。

  他猛烈地喜歡低一屆的學妹,身為曠課霸王,居然連陪女生上通宵自習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當然,能到達這個地步的男生不在少數,讓王亦凡稱雄的是另外一件。

  我記憶猶新,2001年12月平安夜,王亦凡在宿舍仔細擦抹首飾盒。

  裡面裝著他花三千多元買來的戒指,這裡包含了多少伙食費和家教費,對於月生活費四百的他來說,應該歷經了千辛萬苦。

  然後晚上,他腳步輕快地去獻寶。

  直到熄燈後他才回宿舍,臉色紅潤。大家憋著勁兒不問他,打呼打得一個比一個響亮。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終於出聲:「小茜說,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媽蛋。像我這樣的窮逼大學生,當天只送了個水杯給女生,四十五塊。他娘的。你送三千多的戒指,能不好嗎?所以大家開始真的打呼。

  第二天,王亦凡破天荒一大早地去圖書館複習。

  中午回來,他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地說:「我找不到小茜。」

  室友打趣:「我靠,不會攜款逃跑了吧?」

  王亦凡不停打電話,小茜的室友永遠回復,她不在宿舍。

  最後,我假裝是學校老師,打過去問。她室友驚奇地說:「老師,你不知道小茜去國外讀書了嗎?」我大驚失色:「什麼時候?」她室友說:「今天早上的班機呀!」我說:「她不是談了個男朋友嗎?」室友咯咯笑:「哪兒跟哪兒啊,追她的不止一個,索性飛走才好呢,省心。」

  宿舍一陣沉默,大家都在克制跳八字舞的衝動。

  當然還是要安慰他的:哈哈哈哈這種賤貨不要也罷哈哈哈哈可惜了三千多塊哈哈哈哈。

  3

  小茜真的圖那戒指嗎?

  她說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有真心的成分嗎?

  不知道。

  因為糾纏在這個問題上的不是我,而是王亦凡。

  4

  畢業不在同城,但每年我都會和王亦凡喝幾次酒。

  2010年初,王亦凡跟我重聚南京新街口的某酒吧。

  畢業四年,他的其他輝煌傳奇,已經完全將戒指事件湮沒了。當年的朋友間一直流傳著,他是我們之中,唯一達成百人斬的偉男子。

  大家曾經籌畫,讓他把四年的經歷寫下來,一定不遜色于《西門慶外傳》。

  王亦凡坐在我對面,叼著扁盒三五,沉著冷靜地聊他百人斬中的難忘案例。

  但他這次似乎和以前不同,數次欲言又止。

  我沒追問。

  王亦凡猛灌幾口,說:「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我看著他,突然心跳加速。

  王亦凡喝完一瓶,眼神閃爍,歎口氣。

  他猶豫半天才敘述。

  在一趟列車上,對面下鋪的是位少婦,氣質良好,眼神顧盼生姿。

  當然,王亦凡沒有告訴我勾搭的具體過程,因為據說這是江湖秘笈,傳子不傳友。

  列車停靠天津月臺,兩人默契地直接下車,去開了房間。

  少婦睡著後,王亦凡突然發現自己還得重買車票,身上又沒多少錢。於是做了一個大膽而夢幻的決定,他去翻少婦的包,打算借點兒資金。

  然後,他翻到了一本軍官證。

  空軍少校。

  王亦凡嚇壞了,胡亂穿了衣服直接溜走。

  聽到這裡,我也打了個寒戰,這種事和軍隊一有聯繫,總感覺會被槍斃。

  然後王亦凡說,他從此換了手機號碼。直到一個月後出於好奇心,把以前的SIM卡裝進手機,發現有她的幾十個電話。

  我一哆嗦,說:「趕緊忘記,徹底別用以前的號碼了。」

  王亦凡沉默一會兒,說:「嗯,但我身體好像有些問題。」

  我緊張地問:「別啊,難道……」

  王亦凡說:「我檢查過了,血液沒問題。」

  我鬆口氣:「那可能是你的心理暗示。」

  王亦凡點點頭:「算了,你別跟其他人講。」

  我同意,但是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忍不住也講了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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