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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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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腳眼睜睜看著身邊出現了一位農民領袖。這位領袖就是他的堂弟膩味。 自打膩味從東南鄉回來,大腳可憐他的孤身一人和無處安身,就讓他住在了自己家裡。在娘死後,大腳與繡繡搬到了堂屋住,兩口子原先住的東廂房則讓給了兒子家明。膩味來了之後,大腳便讓他們叔侄二人一床通腿。這個膩味,吃在堂兄家住在堂兄家,有時也幫堂兄家幹點活,但他主要的心思是用在分地上。他多次對大腳說:「哥,你等著看,我一定得把俺家那三畝地要回來!」他開始說這話時,並不避著他的堂嫂繡繡。繡繡也當聽不見,讓他們哥倆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大腳卻對膩味的抱負提出疑問:「你去要地也不是不行,可你家還欠了甯家的錢呀!」膩味聽了這話越發生氣:「欠他的錢?那才多少?才三吊!你看那個老×操的一年年地加利,硬是把地弄了去,最後還把俺爹殺了!」大腳連忙正色道:「你爹的死是因為當馬子,跟地不能扯到一塊!」膩味道:「那就不說俺爹,光說地。等村裡分地,我就跟他們專要那三畝。」 天牛廟的土地改革結束之後,膩味沒能實現他的夙願,氣得整天罵罵咧咧:「日他姐,這土改是怎麼搞的!」他分到的一畝地是富農費世勳的,在東山上,地裡的地瓜還是另一家佃戶種的,要等刨了之後才能交。膩味只去看了一眼,回來說:「那是啥地,一片石砬子,收點地瓜連個貓也喂不飽!」 接下來的日子裡,膩味便開始了他的活動。晚上,有時悄悄站到西邊牆根聽鐵頭家裡的動靜,有時一個人出去到夜深才回。過了一段時間他向大腳講:他已經把村幹部私分果實的事弄清楚了。哪個分了多少,都在哪裡,一一說給堂兄聽。聽說螞蟻溝裡費左氏的十三畝地已經成了鐵頭的,大腳心中也生出氣憤:他家幾輩子沒有一分地,憑啥一下子就有了十三畝?你看俺,祖上傳下十八畝地,多年來沒添上一點,到我這輩拼死拼活才添了五畝。不管是開荒還是用錢置,一分一厘也得拿血汗換!可是,他鐵頭的地竟然一下子有了那麼多,這是什麼事兒! 不過,在氣憤之餘他又安慰自己:咱不紅那個眼,家產嘛,還是自己掙下的踏實。外財不發命窮人,別看他們眼下怪恣,說不定還有難看的時候!這麼一想,大腳心裡重新變得坦然起來。 幾天後,膩味又搞清了一個情況:除了甯學祥和費左氏,其他幾家富戶獻出的太少,而且獻出的都是遠地、孬地,近地、好地都留給了自己。大腳對此感到很正常,他說:「人家能獻出一些就不錯了,還管什麼多少孬好?」膩味搖搖頭:「不,這樣太不徹底啦!」 半個月下去,秋收大忙開始了。刨花生,曬地瓜幹,種麥子,家家忙得不亦樂乎,每天從地裡回家時天都已經黑透。膩味也幫著大腳一家幹活,然而不管從地裡回來多麼晚,他都要再一個人出去,直到半夜才回來。大腳先是疑心他出去偷莊稼,可是又沒見他帶回東西來。想:說不定,他找地方把糧食藏起來了。就在吃飯時拿話敲打堂弟:「膩味,咱能掙多少就吃多少,可不興到碗外頭撈呀。」膩味沖他將長牙很突出地一呲:「哥,你就不能把你兄弟想成是幹大事的人?」 到了地裡,看看繡繡不在場,膩味悄悄告訴大腳,他晚上出去是到寧學祥家門旁邊蹲窩看事去了。大腳問他看啥事,膩味說:「寧學祥個老細作鬼能自覺獻地分地,日他姐誰信?這回可叫我看清楚了:那些佃戶該怎麼交租還怎麼交,晚上寧家大院裡跟逢集似的。」聽說了這事大腳並不感到奇怪,說:「他們願交就交唄。」膩味指著堂兄的額頭說:「你呀你呀,什麼腦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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