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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這時,賈雲海提著水桶進來,還大呼小叫地喊著:「來了,讓開點,剛接來的馬尿,還熱乎呢,給他灌上。」傅磕巴瞪大了眼,吃驚地說:「啊就你們要幹什麼?」「你病了,給你灌馬尿治病。」天好對著磕巴大聲喊著。傅磕巴一臉驚恐地叫著:「不,我沒有病,啊就不喝!」邊叫邊要下炕逃跑。

  龐奶奶厲聲喝道:「混帳東西,你把人折騰夠了,說不喝就不喝了?把他摁住,給我灌上,這馬尿,好了也得喝,鞏固鞏固!」大夥摁倒傅磕巴,賈雲海拿著一個破瓢,舀了半瓢黃水水就要住磕巴的嘴裡灌,天好上來捏喳巴的鼻子。傅磕巴掙扎著嚎叫起來:「啊就別,我沒有病,不信你們就問老嬸子!」大夥笑了,笑得很舒心。賈雲海說:「這馬尿真靈驗,磕巴沒喝到嘴裡,只一聞病就好了。」

  孫立武想打翠玉的主意,等到天黑透了,他哼著淫詞小調鑽進翠玉的家。

  翠玉愛理不理地問:「小立武,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孫立武賊眼瞅了一圈兒反問:「老曹沒來呀?」翠玉應付道:「他今天值夜班。」孫立武嬉皮笑臉地說:「正好,我來補缺。」說著就要對翠玉動手。翠玉怒目道:「你給我滾!」孫立武繼續腆臉調戲:「裝什麼正經?你是幹什麼的,誰不知道?」翠玉抓住一個掃鋪的把子指著孫立武說:「小立武,你別沒數,我是曹大哥的人!」

  孫立武掏出片子說:「別搬出他來嚇唬我,看見了沒有?這是什麼?我拿的可是黃金輝的片子,他老子是黃正本,我的後臺比他硬!我還他媽的今天就要嫖你!」說著脫了外衣,往炕上一躺。

  恰巧這時曹巡捕走進屋來說:「翠玉,我回來了,和別人換了班。」一眼看見炕上躺著的孫立武,就問:「嗯?小立武,你怎麼來了?」孫立武說:「怎麼?許你來,就不許我來了?」嘴雖硬著,心已有三分怯意,忙坐了起來。

  曹巡捕喝道:「你給我滾!」孫立武說:「有沒有個先來後到?這個被窩,我先占下了!」說著,已經下了炕。曹巡捕不再囉嗦,走上前一個大耳刮子。向孫立武打去,立馬把孫立武打趴在地。孫立武趕快爬起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嘟嚷著:「好好好,算你狠,你等著!」

  黃昏時分,謝瞎子和傅磕巴在賈雲海的酒館裡小酌。喝酒就離不開說閒話。這倆個人再加上賈去海,議論著曹巡捕和孫立武。謝瞎子說:「要我看,他們倆,一條是狼狗,一條是哈巴狗,狼狗咬了哈巴狗。」

  賈雲海說:「你說老曹是條狼狗?可這條狼狗是給日本人看家護院,更可惡!」

  謝瞎子把一杯酒倒進嘴裡,再挖兩顆花生米,眨巴著看不見的眼說:「雖說你們的眼睛都不瞎,可沒我這瞎子看得明白,這條狼狗,還不一定是給誰看家護院呢。」

  「啊就這話怎講?」傅磕巴「滋兒」地一聲往嘴裡吸酒,放下杯子說。

  謝瞎子問:「這條狼狗的來歷誰能說得清楚?說給我聽聽。」

  賈雲海搖搖頭:「這個人搬來沒幾年,成天虎著個臉,和凡人不搭腔,誰知道他的來歷?」

  謝瞎子問:「我再問,他曹巡捕給日本人幹事由,進項不會少,可為什麼住咱們山東大貧民窟啊,有錢的人能住咱這兒嗎?」

  「啊就為了省兩個錢唄。」傅磕巴似乎不以為怪。

  謝瞎子說:「好,就算是這樣,我再問第三句,這個老曹自從住進山東大院,他做過禍害大院鄉親們的事嗎?」

  賈雲海點點頭道:「嗯,是沒做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嘛。」

  天月忙著,正好走過來也湊個熱鬧:「要我說,老曹叔不是壞人,是給日本人做事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年為辦學我大姐被藤本抓進小衙門,別看曹叔他挺凶的,在小衙門,他一指頭沒動我姐。」

  傅磕巴感到很奇怪:「啊就叫你們這麼一說,這個人還挺神秘。」

  這時,孫立武進來說:「你們還有心思喝酒,藤本失蹤了!」

  謝瞎子猜測道:「不會吧?也許是調走了。」賈雲海故作神秘:「調走了?不可能,他要是調走,肯定會來大院說一聲。」傅磕巴說:「啊就是不是不想幹,跑了?」賈雲海說:「那更不可能了,他幹得好好的,跑什麼?日本人抓到逃兵一點也不客氣,哢!腦袋就搬家了。」孫立武問:「你說他到底怎麼了?」賈雲海說:「恐怕死了吧!」謝瞎子問:「你怎麼知道的?」賈雲海故作神秘說:「直覺,就是直覺而已。」

  孫立武走了,剩下的人聽了藤本不見了的事兒,似乎都很興奮,一時不顧離去,繼續喝酒。

  與此同時,在龐奶奶家,天好緔著鞋,和龐奶奶拉呱。龐奶奶對天好說:「你要是再出門拿活,給我捎個大號的蒜臼子,要最大的,掂起蒜來狠啾啾的,過癮。」

  在山東大院裡,夜晚各家都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這會兒在翠玉家,曹巡捕對翠玉說:「我要你買的那幾樣東西,都買到了嗎?」「你放心,都買到了。」翠玉緊挨曹巡捕坐,手扒著他的肩膊說。

  曹巡捕又慎重地追問:「人家沒問你幹什麼用的?」翠玉說:「問了,照你說的,說我男人是修理電器的,買的時候也沒讓旁人看到。」

  曹巡捕扭頭看著翠玉,好一陣子,才說:「翠玉,跟著我幹,你不後悔?」「死了也不後悔。」翠玉緊緊地摟住曹巡捕的腰說。曹巡捕十分動情:「翠玉,你是個好女人,我沒看錯你。」翠玉聲音顫抖著問:「曹哥,那你為什麼不娶我?」曹巡捕說:「我早晚會娶你,現在不行,我不能讓你跟我再當一回寡婦。」

  翠玉哭了,語意決絕地說:「曹哥,你就娶了我吧,再當一回寡婦我也願意,就是死了我也願意!」曹巡捕不忍心看翠玉那哭哭啼啼的樣子,站起來說:「別胡說八道。下邊小酒館挺熱鬧的,我去看看。賈雲海那張嘴我不放心,別讓他惹出事來。」說著走出屋子。

  曹巡捕出了翠玉家,來到小酒館,賈雲海還在議論藤本的事,他對大夥說:「剛才守著小立武,有些話我不好說,對你們說,藤本肯定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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