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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焦大嬸說著好話:「當家的,孩子挺可憐的,你就收留她們吧。」焦大海也懇求:「爹,把她們留下吧。」焦老大尋思了一會兒道:「那好吧,我正好有個破屋閑著,你們收拾收拾住下吧。不過我也用不了你們姐兒三個,你們留下一個給我幹點雜活,其餘的到別家找點活幹,可要吃得了苦。」3

  金子順的氣兒可是真不順,正要槍斃宋承祖呢,想不到竟被人劫了法場,他這個副局長也受了傷,雖說傷不重,夠丟面子的,真是倒了血黴!按說,槍斃宋承祖也是為了討好日本人,現在宋承祖跑了,要討好日本人得另想辦法。酒井大佐喜歡蘇東坡的《答客帖》,得趕快從這下手。今天他剛一進辦公室,就接到酒井打來的電話,他對著話筒說:「酒井大佐,是我,您說那件東西呀?別急,讓我再想想辦法,您放心,東西肯定會落到您手裡。」

  這時,天好家那個新鄰居走進來:「報告長官,宋承祖的女兒昨晚跑了!」

  金子順大怒:「跑了?你們連幾個女孩子都看不住,幹什麼吃的!滾!給我找去!」可是一轉念又說,「算了,叫上幾個弟兄,給我把左雲浦抓來!」

  這回金子順沒有親自出動,直到左雲浦被抓到偽警署的審訊室,金子順才與他曾經拜過的老師見面。

  左雲浦問:「子順,我犯了哪家王法?為什麼把我抓來?」金子順獰笑道:「老東西,你還給我裝糊塗!」「子順,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老師,你怎麼罵我?你這叫欺師滅祖!」左雲浦不忘師道尊嚴,借機訓斥著。

  金子順一扭眉毛:「罵你?我還要打你!你通匪!」

  左雲浦被好一頓暴打,他哪受過這種罪,立馬癱軟了。他哭著說:「子順,看在師生一場的面子,你饒了我吧!」金子順說:「饒了你?我是想饒了你,酒井大佐能饒嗎?日本人調理人的手法比我可高明多了。」

  金子順為何抓他,左雲浦心中明鏡似的,說到底還是為了蘇東坡的《答客帖》。此事他早有所料,並且已妥善安排。前不久,他讓老婆帶著那件寶貝回遼南老家去了,至於他呢,先守著這個家,還等著虎子混出頭的好日子。他裝出一付可憐相:「哦,我明白了,他不就是想要那件蘇東坡的東西嗎?可是,我確實把那東西出手了,不信你們去抄我的家。」

  金子順陰陽怪調地對手下喊:「扒了他的褲子,給他那玩意兒拴上秤砣,我看他還能硬多久!」左雲浦呼喊道:「子順,不能啊,士可殺不可辱,你殺了我吧!」金子順說:「殺了你?殺你不像殺個小雞仔?告訴你,經過我手處決的反滿抗日分子剛好九十九個,加上你正好一百。你想死不是嗎?行,我成全你!」

  左雲浦和幾個日本人要處決的要犯被押解到荒野。金子順說:「老東西,你不是想死嗎?我今天就成全你。看沒看見?今天我連你押來九個犯人,我要把你們一勺燴了,加上我以前殺的,正好湊夠一百單八將。」

  左雲浦哆嗦著:「子順,你真的要殺我呀?」金子順說:「你當我和你鬧著玩呀?今天我誰也不用,專讓你看看學生的絕活。」說著,一連八槍擊斃了八個犯人。左雲浦嚇得哆嗦成一團。一個偽員警喊:「看啊,老東西尿褲子了!」偽員警們哈哈大笑。

  左雲浦哭著:「子順,你放了我吧,酒井要的東西我送給他就是了!」金子順聽左雲浦這麼說,心中暗喜,總算可以對酒井大佐有個交代了,他便說道:「你可別糟蹋酒井,人家要和你交換,送你一幅浮世繪,那幅畫我看地過,畫的是個日本娘們兒,老漂亮。」

  金子順率領偽員警,押解左雲浦走進左家的廳堂。左雲浦知道,到了這種地步,已無力回天了。他對金子順說:「你讓他們都出去,那可是蘇東坡的墨寶真跡,太金貴了。」

  金子順一揮手,偽員警們退出屋子。金子順說:「把東西拿出來吧。」「東西在倉房裡,你跟我看去。」左雲浦在前,金子順在後,二人進了一個有門無窗的不大的倉房。房裡黑暗,什麼也看不清。左雲浦抖著手點亮了一盞玻璃罩煤油燈。

  左雲浦從箱箱櫃櫃裡抱出一堆字畫說:「子順,我想通了,這些東西我都獻給酒井,你先看看。」「這就對了。」金子順也曾是一個書畫愛好者,見了這麼多的東西,他頗為高興,甚是喜愛,不由得一幅幅地展開欣賞。左雲浦趁機鎖上倉房的門,拿起一桶煤油潑向字畫。金子順驚呼:「老東西,你要幹什麼!」

  左雲浦哈哈大笑:「金子順,你這個漢奸走狗,字帖我早就轉移了,你見鬼去吧!」說著用煤油燈點燃了字畫。金子順急忙去撲滅火,哪裡能行?那些字畫見火星就著,更何況還潑上了煤油!金子順要開門逃出去,可是門已上了鎖,小倉房又無窗子,他急瘋了,習慣性地要掏槍。左雲浦說:「你這畜牲不如的東西,你叫我陪死人殺場,我叫你陪見閻王,咱扯平了。」說著,掂起木凳砸向金子順。

  熊熊大火中,左雲浦大聲喊著:「虎子,我的兒子,好好伺候皇上!」

  這兩個人的陰魂很快隨著煙火飄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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