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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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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開山說:「說了不怕你笑話,我剛才出來尿尿,一出門看見一隻麅子站在門口,那麅子見了我嚇了一條,撲騰一下就跪下了。我一看,這不是送到嘴邊的肉嗎?剛想過去拿現成的,誰知麅子又站起來了,一瘸一拐地往西跑。我哪能捨棄?跟著就追,追著追著就掉到一個雪窩裡了。」 大黑丫頭說:「哎呀,你看多危險?跟我進裡屋,給你洗洗擦擦。你也太冒失,這要是掉到陷阱裡就沒命了!」說著攙扶起朱開山向裡屋走去。朱開山邊走邊打量著酒館內說:「你這兒咋這麼清靜?」大黑丫頭說:「大白天的,都這樣。」 裡屋,大黑丫頭端上一壺熱酒說:「老朱兄弟,剛才這件事我越尋思越危險,來,喝壺酒壓壓驚。」朱開山說:「也沒有什麼。」 大黑丫頭為朱開山擦洗著傷,說:「你們這些留在金溝過冬的,我看了,都在心裡打小算盤,心事都不輕呢!那都是叫心事拽的,你也一樣!你們自己覺得溜精八怪,外人看得清奇$ ^書*~網!&*$收*集.整@理清楚楚。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真的,我是真心為你好,你看不出來?這個金場吧,聽老人說道光年間就開了,最盛的時候來採金的好幾萬人,每天出金子四五百兩,你算算,一年出多少?可直到現在,還沒聽說有幾個人帶著金子逃出去的,淘金人自己有金子,那是他們做了幾百年的夢!」 朱開山說:「是呀,淘金就是掙工錢,要是有夢就不好了。哎,你們女人不做這樣的夢吧?做啥夢呢?」大黑丫頭又賣弄風情說:「做啥夢?就是夢著有你這樣的爺們兒廝守一輩子。」朱開山喝了碗裡的酒,抬起腚說:「好了,做你的夢吧,我走了。」 大黑丫頭拖住朱開山,怨艾地說:「你呀,怎麼就是不近娘們兒呢?叫人琢磨不透!坐下,我還有話對你說。」朱開山說:「有啥話?說。」大黑丫頭說:「朱哥,我知道你家裡有老婆孩兒,嫂子也漂亮,我喜歡你,這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指望你明媒正娶,也不想纏著你不放,知道你是女人褲腰帶拴不住的爺們兒,我就想要你在這兒也安個家,我和嫂子兩頭做大,你看不好嗎?」 朱開山哈哈大笑說:「大黑丫頭,你當我真是不好女色的人嗎?就你這姿色,要是撂給從前的朱老三,你早就是我被窩裡的心肝肉了!撥拉撥拉指頭算,不算窯子娘們兒,我褲襠下過的女人一打不止。」大黑丫頭大驚說:「你……真的?」 朱開山說:「有一回我靠上了一個大戶的姨太太,事兒犯了,叫人家抓去騸了!哈……」 2 朱開山和金夫們密謀運金。老煙兒說:「噓!這回老朱答應和咱們一塊兒走,前幾回他說時候不到,都說中了,這回大夥都要聽他的。起個誓,不聽他的不得好死!」大夥回應說:「對,起個誓,不得好死!」 老煙兒說:「老朱,你說吧,怎麼走?」 朱開山緊鎖眉頭說:「咱們為啥一回回走水?土匪有眼線,這個眼線非常厲害!這一回這麼辦,大夥身上誰也不許帶金子,空走一趟。」小金粒不解地問:「空走?不帶金子出去幹啥?」朱開山說:「你小孩子不懂,這趟你就別去了。」 當夜,朱開山帶著同屋的夥計們鑽進了白樺林,東尋西摸,終於走出了金溝,眾人剛舒了口氣,驀地,一隊官兵舉著槍矛正往這邊巡邏過來。金夫們回頭就跑,沒跑多遠,又一支隊伍包圍過來,為首的騎個大馬,一臉凶相,金夫們認得是老林裡的土匪頭子老路。金夫們大喊道:「不好,中了埋伏了!」一個個便要東跑西竄。 朱開山厲聲喝道:「都給我穩住!」大夥站住了。老路率土匪圍過來說:「站住,幹什麼的!」朱開山說:「老金溝淘金的。」老路說:「我還不知道你們是老金溝的?這麼晚了想到哪兒去?」朱開山說:「當家的,我們這幾個夥計本來想在這裡貓個冬,開春接著幹,想家想得不行了,要回家。」 老路冷笑說:「我看是想運金想得不行了。給我搜!」土匪們不由分說過來搜身,卻一無所獲。老煙兒神色驚慌,老路下了馬走到他跟前,把手伸進他的嘴裡摳著。老煙兒止不住噁心,「哇」的一聲吐出一段豬大腸。一個土匪撿起豬大腸,檢查著,驚呼道:「老大,這裡藏著金疙瘩!」 老路說:「好啊,挾金潛逃,按規矩辦,殺!」話音未落,但見刀光一閃,老煙兒的人頭已落地。金夫們一聲驚呼,朱開山也仿佛嚇得瑟瑟發抖。 老路走過來看了朱開山一眼,哈哈大笑道:「熊樣兒,尿褲子了。」土匪們一陣哄笑說:「兔崽子,就這點膽氣還想運金?滾吧!」朱開山和大夥抬著老煙兒的屍體倉皇地跑回金溝內。一個土匪不解地說:「老大,他們怎麼又跑回去了?」老路說:「傻瓜!他們這趟是來探路的。」 朱開山和金夫們葬了老煙兒,朱開山默立無語。良久,他悲憤地說:「大夥都看到了,這一回咱們是探路,不讓大家帶金子,要是大家都像老煙兒這樣不守誓約、心不齊,這金子一輩子也運不出去!」一個金夫說:「這回是官匪聯手,咱們做得密不透風,是誰洩露出消息的呢?我看眼線就在咱們這些人中間。」朱開山說:「咱們都是生死弟兄,不要互相懷疑了。」 朱開山和金大拿喝著酒。朱開山說:「大櫃,我認了,這輩子是走不出金溝了。」金大拿說:「我在這兒幹十多年了,地理不熟還是人頭不熟?都熟。運金的事不想嗎?想,做夢都想!為什麼遲遲沒敢動手?古人雲,要做大事得有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天時有了,還沒化凍,大醬缸還能過去。地利呢?我熟。就差人和了,你要和我聯手就齊了。不過嘛……」 朱開山問:「不過啥?」金大拿說:「不過要想運金……哎,我問你,你是要命還是要金子?」朱開山說:「命和金我都要!」金大拿問:「能不能舍一個?」朱開山說:「一個不舍!」金大拿說:「這是何苦呢?」朱開山說:「我不能白乾一場!」 金大拿說:「古人雲,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想得金就得捨命,沒有肯捨命的這金子還是運不出去。」朱開山說:「咋個舍法你說說。」金大拿附耳對朱開山說了幾句。朱開山聽罷大驚失色。 朱開山回了自己屋,把同屋金夫召集到一起,說:「金粒,把門關嚴了。我今天聽大櫃說了個辦法,咱想運金的不妨一試。辦法說起來也簡單,八個字:捨命吞金,運屍過關。」大夥驚呼說:「啊!」 朱開山說:「大櫃說得對呀,咱們用過的方法,走的路線,官家和土匪都再熟悉不過,咱就是再搭上幾十條人命也沒有用,這個辦法還沒人用過,也就這一個辦法了。」幾個人七嘴八舌議論了半天,橫下心來,決定抓鬮來定吞金的人。 唯一不說話的是小金粒,他見眾人鐵了心,哭著哀求說:「叔叔大爺,我勸你們別幹了,咱們要金子幹什麼呀?我可是死活不幹!」一金夫說:「不行!就咱這些人了,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不幹的就是眼線,誰也不能草雞!」小金粒又哀求朱開山說:「乾爹,求求你,我不加入你們一夥,放了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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