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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梅湘南回到南京路上,走進一家福建人開的餐館,要了份炒飯,坐在打開的電視機前,邊吃邊看著福建衛視播出的節目。先是一段廣告,接下來是福建衛視的主打欄目《真情家園》。主持人講了幾句之後,走出來的那個人讓梅湘南愣在那裡,他居然是安嘉和。梅湘南連忙低下了頭,好像周圍的每個人都認識她似的,只聽到安嘉和在那裡真摯地說著:「你現在還好嗎?小南。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了家離開了我……我一想起來就心疼……小南,你真的就這麼忍心打破用我們的雙手共同建立起來的幸福家園嗎?不,你不會的,你絕對不會忍心的……我在這裡表白,你可能會覺得是愚蠢的舉動。如果愛就是只能選擇愚蠢的表達方式,我承認我的愚蠢……我真心地呼喚你,回來吧,小南……時刻為你擔心,你現在是不是安全?

  我在這裡請求所有的朋友給予幫助,如果你知道我親愛的妻子的下落,一定要告訴我……小南,你絕對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這一點我也絕對不會阻攔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現在在哪裡?是否一切都好?……」

  梅湘南覺得一陣噁心,離開了餐桌,低著頭離開,就在她站起身來時,安嘉和正拿著他和梅湘南的合影在電視上亮相。

  「騙子!」

  梅湘南心情低落了下來,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在廈門的日子,又想起了劉薇。好在外灘永遠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容不得梅湘南靜下心來思考什麼,這就給梅湘南減去了許多煩惱。她在外灘沿著江邊的堤岸走著,江面上的來風,無拘無束地吹拂著她的長髮。梅湘南看著那高聳的東方明珠塔在想,那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建築,怎麼會成為上海大都市的標誌呢?

  現實生活中許多結論其實根本就是謎。

  鄭同從北京打電話到上海的辦公室,問最近有沒有人來找他。辦公室唯一的工作人員辛名說有幾個電話來找過鄭同,二十多天前還有一個女的來找過他。鄭同問那女人是不是大著肚子,懷孕的女人。辛名肯定地說不是。辛名問鄭同大約還要待多長時間才能返回上海。鄭同說最少還有半個月。沒想到第二天上午,鄭同就從北京飛回了上海。

  鄭同在福建衛視的《真情家園程看到了梅湘南在南京路餐館中同樣的內容。

  走出上海機場時,鄭同有種說不清的心清,既興奮又愧疚。

  梅湘南肯定會來上海找他。鄭同對這一點不表示異議,那麼自己不日將看見梅湘南,這又激起了鄭同本來掩藏在心底的波瀾;可想到梅湘南這次逃離廈門,是因為再次承受了安嘉和的暴力,鄭同的心裡很愧疚,覺得自己上次應該說服梅湘南離開安嘉和,若是那樣,梅湘南就再不會遭受安嘉和的毆打。

  鄭同回到辦公室,讓辛名感到意外。說好了還有半個月才回上海的,還沒有出二十四小時,就回來了。還沒有等辛名問,鄭同拿出一張照片給辛名看,如果這個女人來找他,就把她留住。然後鄭同騎著自行車,沿街穿巷地拿著梅湘南的照片,遇到人就間,見到旅館就進去,卻一無所獲。來到提藍橋附近,正好遇到給梅湘南做假身份證的人,那人看著鄭同手裡的照片,告訴鄭同,這個女人兩天前來做過假身份證,至於現在到哪裡去了,不知道。

  梅湘南來上海了。鄭同證實了這一點之後,更加焦急。從他所知的情況分析,梅湘南不再是挺著大肚子,按理說,梅湘南還沒有到分娩的日子。也就是說梅湘南一定遭遇了重大變故,不然的話,怎麼會不要孩子呢?

  然而茫茫上海,盲目地找梅湘南,無疑於大海裡撈針。

  不管怎麼難,都要找到梅湘南。

  鄭同和一位律師來到崇明勞改農場,去看望一位叫做李玉菊的犯人。李玉菊和丈夫結婚後生了個女兒,丈夫不喜歡女兒,動輒就罵就打。為了孩子的事,李玉菊沒少跟丈夫吵過,可丈夫非但沒有就此罷手,反而變本加厲地打孩子。打得孩子放學後不敢回來。有一次丈夫把孩子打得跪在地上,還使勁地用腳踢。李玉菊怎麼喊怎麼拉,丈夫都不住手。李玉菊操起手邊的一個啤酒瓶砸了丈夫的腦袋。沒想到丈夫倒在地上再沒有爬起來。檢察院以過失殺人罪逮捕了李玉菊,法院在瞭解事實真相後,從輕判決。李玉菊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鄭同在上海開設的NGO就是關注這類情況,他們與李玉菊的家庭建立了長期的聯繫,並為李玉菊的減刑積極奔波。李玉菊見到鄭所長和律師來看望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她並不後悔自己為了保護女兒而身陷監獄,她日夜在擔憂著自己那個還在上小學的小妞,沒有母親在身邊照顧,生活怎樣?

  等李玉菊停止了哭聲之後,鄭同勸慰著她,讓她好好服從改造,想得不要太多,政府會根據她在改造期間的表現,為她減免刑期的。

  「鄭所長,我自己受點委屈沒什麼,就是心裡放心不下我的女兒。」李玉菊一提女兒,眼淚就下來了。

  「你放心吧,我們會幫助你照顧好女兒的,等你出來那一天,你的女兒會是一個健康活潑的懂事的女兒。」鄭同無限傷感地勸說著李玉菊,他又想起了逃離了廈門的梅湘南,「我答應你,明天我一定去學校看望你的女兒,告訴她,她的媽媽一直想念她,一直都很愛她;等到放假時,我帶她來看你。」

  李玉菊對鄭同千恩萬謝,說一定好好服從政府的改造,爭取早日回到社會。

  第二天上午,鄭同果然到了淞江縣城東小學來看李玉菊的女兒李小妞。

  城東小學的校長已經與鄭同很熟悉了,看到鄭同來了,趕緊接他到校長辦公室去坐。寒暄了一陣,鄭同關心地詢問李小妞的近況。校長滿心喜悅地對鄭同說,學校新來了一位教師,做李小妞班上的班主任,對李小妞可關心了,簡直就把李小妞當成自己的孩子。鄭同聽到校長這麼說,也就放心了。他說他想見見李小妞,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也想見見學校新來的教師。

  校長隨即讓人去喊李小妞和那位教師。

  去喊李小妞的人一會兒回來了,說今天李小妞參加年級運動會,還有兩個項目沒有賽完,就喊了李小妞的班主任江老師。江老師說先回辦公室一趟,馬上就到校長室來。說話間,鄭同就看見一位女教師從樓房前走過來,本來身體緊挨著沙發的鄭同,忽然身子朝前傾,看著走進校長室的江老師:這不是梅湘南嗎?

  梅湘南也意外地發現鄭同坐在校長室裡面,心裡既高興又緊張。

  高興的是自己近一個月來沒能找到鄭同,現在鄭同卻跑到她的眼睛裡來了。緊張是因為她害怕鄭同一下子站起來,喊出她的名字。在這裡她的名字叫做江舟,是上海人。若是學校知道她沒有上海戶籍,是遠從福建來的梅湘南,可想而知,就不會繼續聘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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