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保衛戰(48)_魏曉霞

四十八

　　小小故意逗老常：「爸，我記著您不是一吃海鮮就胃痙攣嗎？」

　　老常自顧大吃，絲毫沒有不適的跡象：「今兒還真沒有，一陣兒一陣兒的。」

　　「不對吧？我看是心態問題，是通過這一次體檢，您及時地調整了消費觀。」

　　陳夢發牢騷，感歎今天是老常結婚以來第一次請她在外面吃大餐，還是借了醫院的光。小小不以為然，這算什麼呀？從我小時候出國算起，今兒是我爸第一次請我在外面吃大餐。兩人連忙舉杯，為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幹了一杯。

　　老常哭笑不得，你們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小小說，我們只希望老爸把今天的熱情豪邁堅持下去、持之以恆。老常歎息一聲，不管體檢出來是什麼結果，這幾天讓他想通了一件事，說到底，錢是人的奴隸，不能被它給奴役了。

　　小小喝彩鼓掌，陳夢也湊熱鬧一起拍巴掌起哄。老常一手攥住一人，你們倆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從今往後，我要好好善待你們……小小重重地點頭，老爸，我太感動了！陳夢說，老公，我也很感動！老常還有後半截話沒說完——更要善待我自己！一家人喜笑顏開，一時間氣氛十分溫馨可愛。

　　小小突然想起什麼，喲，這螃蟹膽固醇含量是不是特別高啊？老常一聽，連忙把吃了一半的螃蟹扔在盤子裡，無限惋惜地看著它發愣。

　　蘭心病休在家，突然間煥發了母性，哄樂樂玩兒，手把手地教她寫字。樂樂享受到了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幸福母愛，一個勁兒追著問蘭心，媽媽以後是不是就不去上班了？蘭心說，不像以前那樣天天不著家了，以後媽媽要多抽時間陪樂樂。樂樂懂事地在她臉上啄個不停，媽媽你太好了！天天晚上陪樂樂和爸爸吃飯，現在樂樂放學一回家就能看見媽媽！蘭心聽得內疚、辛酸，含淚親了一下女兒：有什麼願望都說出來，媽媽一定滿足你！樂樂想了半天，提了一個要求，說她特別想讓媽媽帶著她和爸爸一起出去郊遊，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全家人坐在開著野花的草地上，鋪一塊花布，上面擺著各種好吃的……蘭心一口答應。樂樂還想支個帳篷在裡面睡覺。蘭心也一口答應。樂樂高興得跳起來叫爸爸，快來呀，媽媽答應帶咱們去郊遊啦！許小寧被母女倆溫馨的一幕感動，一家三口樂呵呵地擁抱在一起。

　　蘭心和許小寧兩人一起上街採購郊遊要帶的東西，蘭心見什麼拿什麼，很快就裝滿一車食品，最後蘭心執意要買一隻特別貴的野餐皮箱，許小寧一看價碼嚇了一跳，夠普通白領幾個月賺的，剛要阻止，蘭心一句話就把他說頹了：「我買的不僅是餐具，還是個紀念。這次郊遊是咱們全家第一回、也許就是最後一回了！」說到這兒眼圈都紅了。許小寧連忙投降：「好好，買吧，買吧。」

　　風和日麗的早晨，汽車載著一家三口出了城，在郊區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下來。許小寧四處看看，挑了一塊平整的草地，四周鳥語花香。他拿出野餐布鋪在草地上，從後備箱搬出一箱午餐用的食品，又搬出一箱零食，再搬出一箱水果和飲料。樂樂跟在爸爸身後，興奮又驚喜，發出一陣尖叫。每叫一聲，許小寧搬東西的動作就更加神氣帶勁兒。最後，蘭心從車裡「噌」地拎出了野餐皮箱，放在草地上慢慢打開，琳琅滿目的各式餐具明晃晃直刺眼睛。樂樂興奮到了極點，許小寧也不由自主跟著女兒拍手跳高，歡呼起來。蘭心一臉陽光，一臉笑容。

　　一家三口團團圍坐在草地上，幸福地享受野餐。樂樂拿起一隻烤雞腿，讓許小寧先咬一口，自己才吃。蘭心拿一塊三明治，也讓許小寧先咬一口，自己再吃。

　　許小寧有點兒暈，閉著眼睛躺在草地上大嚼，喃喃自問，我不是在做夢吧？蘭心調皮地讓樂樂快掐爸爸一下，讓他感受感受真實的幸福。樂樂聽話地要掐，比劃了半天捨不得下手，問爸爸掐哪兒不疼？蘭心笑，不疼達不到目的，專挑疼的地方掐！許小寧跳起來就跑，樂樂窮追不捨，蘭心坐著看熱鬧，笑個不停。

　　野餐進入尾聲，許小寧不慌不忙地收拾東西，母女倆坐在一邊說話。樂樂說她還有一個願望，問蘭心能幫她實現嗎？別讓我學鋼琴了行嗎？蘭心把心一橫，回去咱就把鋼琴賣了。樂樂歡呼解放了！不用學鋼琴啦！許小甯知道蘭心的心情，但也不能無限縱容孩子，連忙幫她往回找補：樂樂，你要成為有文化有修養的大家閨秀，這鋼琴還真不能丟，適當學學，就當消遣了，別累著就行。蘭心也明白自己現在心太軟了，就像一汪流淌的水，一不小心就收不住。她感激地看看許小寧，又看看女兒，不知道怎麼愛他們才是好。

　　樂樂心滿意足地跑到一邊玩兒去了，許小寧仰躺在野餐布上，蘭心枕著他胳膊，兩人望著在不遠處采野花、跟蝴蝶玩耍的樂樂，不約而同地舒了一口氣。

　　蘭心有些傷感：「檢查結果明天就出來了，這頓不會是我最後的午餐吧？

　　「胡說！咱晚上還有一頓呢。」

　　「人總是到了時日無多的時候，才體會到活著的可貴，才知道該怎麼活著；也只有到了即將遠離幸福的時刻，才意識到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許小甯把蘭心摟緊了：「你這話……聽得我心裡揪著疼。聽聽，我這心臟正發出痛苦的跳聲。」「其實也沒什麼，這些天，我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明天無論出來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坦然接受。你放心！」

　　許小寧心情複雜，沉默不語。

　　「如果真是絕症，我就努力珍惜自己和你跟樂樂最後相守的日子，把一天當兩天過，時時刻刻和你們在一起，絕不分離……」

　　許小寧聽得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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