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保衛戰(4)_魏曉霞

四

　　郭洋供職的裝飾公司坐落在北京城名聲顯赫的CBD，在業內小有名氣。首席設計師郭洋更是深得老闆賞識，事業上春風得意馬蹄疾，有房有車，雖然房子還欠貸款，不過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將登上金字塔頂尖部位，躋身富人行列。一想到這些，他就像通了電一樣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這些日子郭洋被老闆欽點，接待一個叫張瑾的女客戶。張瑾是房地產公司老闆，旗下一個專案兩幢塔樓全部小戶型，要精裝出售。郭洋拿出一套設計方案，張瑾非常滿意，打算把裝修工程交給他們公司做，剩下的就是談個好價錢。

　　郭洋一到公司，老闆就叫他過去，興奮地拍著他的肩膀，兩眼放光：這可是一條賊肥賊肥的大肥魚，釣上來至少上千萬淨利潤！從現在起，你把別的事都放下，專心盯這個項目吧。郭洋手頭的項目正在關鍵時候，怕中途換人把工程搞夾生，半途而廢，求老闆派別人。老闆斬釘截鐵說不行！這財神奶奶是個離婚女人，挺難纏。既然她認准你這套方案，啃她這塊硬骨頭就非你莫屬。現在只是初步預算，需要的話還會追加。現在經濟形勢這麼糟糕，公司的命運興衰在此一舉，務必讓她高高興興多掏點兒銀子出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事成後給你個大紅包。

　　郭洋一看老闆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只好聽命。老實說，他挺害怕跟女客戶打交道的，女人經常不按牌理出牌，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特別是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更不好對付，誘惑他能頂住，就怕到了關鍵時刻自己心太軟。

　　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女客戶張瑾已經在等他。張瑾高挑個，白淨皮膚，看上去文文靜靜，不像商人。兩人已經接觸過，省略寒暄，直入主題。郭洋逐項解讀公司的收費標準，張瑾很有城府地說，容她回去考慮一下。郭洋預感到要攻克眼前這座堡壘沒那麼容易，他明白老闆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意味著什麼了。

　　「蘭心皮具」有廠有店，專營女包，產品遠銷全國十幾個省份，也算是國產名牌。公司每天都有進賬，雖然不如楊丹的實力，可也呼風喚雨、不讓鬚眉。她的目標是在不久的將來遠銷亞非拉，打入北美市場。蘭心神氣地坐在位於三、四環之間的寫字樓裡，一邊欣賞剛修過的指甲，一邊喝著茶水憧憬美好未來。宋圓圓匆匆進來報告，那個小老闆又來了！

　　蘭心懶洋洋地反問，不是告訴他從今往後，尾款交齊再來提貨嗎？話音沒落，小老闆已經闖進門來，一臉討好地恭喜蘭老闆，企業做大發財了，別忘了老客戶啊！蘭心不好意思再端著，連忙讓座。小老闆坐下開始訴苦，說經濟危機，資金周轉困難，請按老規矩先給他提貨，保證一周內回款。蘭心推說有事，讓助理宋圓圓陪客。蘭心出門，宋圓圓一屁股坐到蘭心座位上，模仿著蘭心的架勢清了清嗓子：「嗯，有什麼事跟我說吧！」

　　小老闆突然問了一句，你們蘭總家住哪兒啊？宋圓圓愣了，幹嗎？小老闆嘿嘿一笑，宋助理，咱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瞞您說，我現在混得特別慘，您看您多好啊，公司大老闆的助理，不久的將來就是老闆的接班人。您同情一下我們這些小人物，積德行善，早日高升！宋圓圓繃著的臉皮鬆弛了，說吧，你去蘭總家想幹嗎呀？

　　許家的客廳裝飾典雅，佈置溫馨，窗明几淨。碩大的魚缸內活躍著五顏六色的熱帶魚。這一切都出自勤勞的主人許小甯之手。廚房灶上煮著湯，「咕嘟咕嘟」直冒泡，許小寧也沒閑著，手拿望遠鏡透過窗戶全神貫注往樓下瞭望。

　　客廳裡電話鈴驟然響起，魚兒們受驚四散而去。許小寧匆匆跑出來，剛一接電話斷了。他放下話筒往回走，門鈴又響了，這不是成心搗亂嘛？耽誤事兒！他不耐煩地打開門，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把幾隻禮品袋往他手裡一塞，說她老闆是蘭總的朋友，讓把東西送過來。許小寧掂了掂東西不輕，忍不住憐香惜玉，請女人進屋坐會兒，廚房正熬湯，喝點兒再走。女人客氣地謝絕離去，許小寧匆匆回廚房，拿起望遠鏡一看，陳夢出現在視野裡，正拎著健身包一步一扭朝會所走。許小寧慌忙把望遠鏡塞進櫥櫃，關火，換鞋，拿起泳衣直奔會所游泳館。

　　正是上班時間，游泳池內女多男少。許小寧活動著手腳，沿著池邊走來，看到陳夢穿著性感泳裝坐在池邊，立刻笑容滿面湊上前，一邊故意展示著肌肉，一邊熱情打招呼：陳夢！真巧，你也來啦？老常呢？陳夢矜持地笑笑，說老常上班兒去了。許小寧故作仗義，嘖！太不像話了，怎麼能把你一扔，自己上班了呢？你們現在還蜜月呢！陳夢忍不住苦笑，他不像話的事兒多了……

　　許小寧自覺天降大任，一臉莊嚴和責無旁貸地對陳夢說，沒事兒，有空我帶你參加社區活動，還可以打球、溜冰、逛超市！陳夢由衷羡慕地看看他，許哥，你真行，成天過得樂呵呵的！許小寧任何時候都不忘了自賣自誇，嗨！主要是我對人生認識比較深刻，能耐住寂寞。當初我在外頭幹事業那是呼風喚雨，現在做後勤工作了，也不能混日子，得自個找樂兒！說完，擺個姿勢紮入池中，眾女人被水花濺得四散逃避，一陣尖叫。許小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陳夢欽佩的目光果然追隨他的身影而去。

　　李梅在證券公司客戶服務部當經理，每天不是處理暈倒的，就是勸解吵架的，忙得要命累得要死還毫無成就感。散戶大廳裡的大螢幕綠多紅少之日，就是股民們脾氣更加火暴之時，股市再熊，也不影響某些人的生猛。這不是麼？一個中年女股民正氣勢洶洶撕扯男股民，女的奮勇進攻，男的且戰且退。

　　李梅帶領兩個職員跑過來拉架，混亂中挨了響亮的一耳光，心裡那個憋屈勁兒就甭提了。當初在財會部幹得好好的，要不是因為孩子小、財會部老加班，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請調到客服部受這份洋罪！李梅一肚子委屈無處訴說，請假回家，進門就躺倒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剛要睡去，郭洋氣喘吁吁沖進了家門，嘴裡一連聲兒胡亂叫著「老婆、媳婦兒，」聽那聲調，還真是慌了神兒。

　　郭洋雙手合捧老婆的小臉兒左看右看，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李梅還憋著昨晚的氣呢，不領情，別大驚小怪，裝什麼呀？郭洋順嘴搗蛋，我得鑒定一下傷情啊！看看破相沒有？嚴重的話，順勢換個新人。李梅被逗笑，問他是怎麼知道的。郭洋連忙發揮忽悠本領，說他揣著昨晚拌嘴的不安和今天美味早餐的感動，中午往證券公司打了個電話，得知老婆掛彩回家，他一路飛車，歸心似箭……李梅心被說軟，嘴卻帶刺，不是日理萬機嘛？怎麼能脫身探望家眷了？郭洋把外衣脫了瀟灑一扔，讓事業、前途和人民幣見鬼去吧！我今兒就淡泊名利，專門在家伺候老婆。指頭都不勞動您抬一下，看小的怎麼伺候您，保證讓您找著慈禧太后的感覺！說著，躬腰駝背攙扶她進臥室，李梅一時覺得幸福極了，昂首挺胸，十分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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