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團歲月(7)_李一波

七

　　在葉曉帆的家裡，莊會生和葉曉帆坐在客廳內，屋內的燈光有些昏暗，照在莊會生的臉上。

　　「這次分配要看政治表現和家庭出身，去兵團的，要求比較高！」莊會生的語氣有些沉重。

　　「這我知道，大不了去插隊！」坐在舊沙發上的葉曉帆平靜地說。

　　「插隊很艱苦，你受不了！」莊會生看了看她。

　　葉曉帆一笑，沒有說話。

　　莊會生的母親王媽在「文革」前曾經給葉曉帆家當過保姆，小的時候，莊會生常來葉曉帆家玩，彼此很熟悉。「文革」後，葉曉帆的父母被打成黑幫，關進了牛棚，王媽依然常來照看她，還叮囑在學校當紅衛兵頭子的莊會生對葉曉帆好些，正因如此，上次葉曉帆被抓到學校，莊會生才以分配為由，放了葉曉帆。

　　「你別擔心，我想辦法把你分到兵團！」莊會生胸有成竹地說。

　　葉曉帆聽了一愣，抬頭看著他。

　　莊會生的語氣很誠懇，繼續說：「我也會去的，到了邊疆，我可以照顧你！」

　　葉曉帆感到心頭一熱，她知道，莊會生一直對自己不錯。

　　「你想讓我去我就能去啦？他們不是政審很嚴嗎？」葉曉帆有些不解地問。

　　莊會生笑了笑，說：「黨的政策歷來是有成分論，不唯成份論，重在政治表現，這段時間，你在學校表現好一點，在分配的時候，我就能為你說話！」

　　葉曉帆點點頭，其實，她在學校一直就不愛惹事，只是鄭紅梅總看她不順眼，時不時地要找她的茬兒。

　　「有件事你要記住！」莊會生的表情更加嚴峻，「在填志願的時候，你一定要寫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而不要寫到農村去！」

　　「為什麼？」葉曉帆問，「這有用嗎？我去哪還能自己決定？不都是學校定嗎？」

　　「雖然是學校分配，但你也要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才好說話！記住了嗎？」莊會生叮囑道。

　　葉曉帆想了想，點點頭。

　　莊會生松了一口氣，說：「另外，你不要總和那個段軍在一起，他是個流氓，對你影響不好！」

　　「我沒有！是他老纏著我！」葉曉帆連忙分辯。

　　「你少理他！還有那個喬海洋，你也不要來往！」

　　聽到喬海洋的名字，葉曉帆心頭一緊，忙問：「怎麼了？」

　　莊會生臉沉下來：「他是落後分子，是資產階級的黑苗子！」

　　葉曉帆忙說：「他怎麼落後了？不就是會拉琴嗎？我還會呢！」

　　莊會生站起來，表情嚴肅：「他父親是個反動劇作家，寫了好多毒草，你儘量少跟他接觸！像他那樣出身不好、表現又不好的，只能去插隊！」

　　葉曉帆驚住了，連忙問：「他不可能去兵團？」

　　莊會生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可能！」

　　葉曉帆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似乎感到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

　　莊會生停了一下，語氣緩和下來，說：「對了，我媽說，你有什麼髒衣服，讓我拿回去，她給你洗！」

　　慌亂中，葉曉帆忙答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莊會生沒有勉強，又叮囑了她幾句，轉身走了出去。

　　莊會生走後，葉曉帆像沒了魂一樣，耳邊總迴響著莊會生對自己說的有關喬海洋的話。

　　莊會生的家在一棟紅色的四層磚樓裡，那是個筒子樓。這樣的簡易樓在和平里並不多，是莊會生父親所在工廠的家屬宿舍。父親得病去世後，他和母親住在這裡。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