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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誓不甘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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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點左右,裡見和關口來到位於蘆屋川畔山區的東家宅第。女傭領他們走進客廳。 東教授叼著煙斗,以一貫的慎重態度問道:「你們兩位一起來,是不是為了上次的醫療官司?」 關口立即向前挪了挪身體。 「是的,在這三四個月期間,我為了尋找只要能夠在手術前做斷層攝影就可以鑒別出肺部小指頭大小的陰影是癌症轉移灶的理論根據四處奔波,但至今仍然沒有成果。」 關口首先談到這三四個月來的調查經過和結果。 東點了點頭:「是嗎?果然是這樣……從純學術的角度來看,要分辨出小指頭大小的陰影是癌症的確很困難,而且,如果是判斷陰影的大小和形狀時,正面的X光片往往比斷層攝影更加理想。」 東從胸腔外科的立場陳述自己的意見。 「這只是一般的學術事實,但佐佐木庸平的案子在這些學術事實以外,仍然有讓人疑慮的地方。我一直抱著這個疑問觀察這場官司的發展,剛好得知東京K大學正木副教授手上有一些關於胃癌轉移到肺部的最新資料,他之前去了美國,約一個月前才回來。所以,我想他的資料或許可以在本次官司派上用場。」裡見說。 「原來是這樣,裡見,你的消息真靈通,對自己專業以外的事也這麼瞭解。的確,東京K大學的正木副教授算是數一數二的年輕肺癌專家,他從臨床角度發現的癌症轉移理論相當優秀,這次他的胃癌轉移到肺部的資料,雖然還沒有在學術會議上發表,但見解的確十分獨特。」東對裡見的意見表示認同,「在今天的例行教授會上,決定要推舉財前作為下一屆學術會議會員選舉的候選人。」 「學術會議會員的候選人?怎麼可能……」裡見眼裡盡是不解。 「不,剛才是今津教授打電話告訴我的,絕對錯不了。雖然大河內教授等人表示反對,但鵜飼派已經費了番工夫疏通過了,所以會議中強行通過由財前擔任候選人的提案。」 裡見露出更加難以置信的表情。 「雖然上訴審理即將開始了,但浪速大學還推舉他做學術會議會員的候選人,可見他們對二審抱持極大的自信,不,應該說是百分百的自信。我聽說除了河野律師之外,他們還增加了一位醫師公會的顧問律師,組成一個律師團。但財前憑什麼如此自滿?看來,我必須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一定要比以前更努力迎戰才是。」關口意味深長地說道。 東沉默了片刻,突然抱住胳膊說:「一個人的野心真的可以讓人無所畏懼啊。但回想起來,我真的非常慚愧,當了18年的教授,竟然只培養出像財前這樣的副教授!」 說罷,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端起已經涼了的紅茶。 「好,我立刻幫你寫封介紹信給正木副教授。不是簡單在名片上寫幾句話,而是以信紙擬一封正式的委託函。關口律師,也請你加把勁兒,務必找出可以推翻第一審判決的證據。」 大學圖書館昏暗的書庫內,柳原正在尋找學位論文必須的外國文獻資料,突然傳來一聲書本掉落的聲音。他抬眼望去,透過書堆之間的昏暗燈光看到病理學研究室的大河內教授。大河內教授彎下鶴一般瘦骨嶙峋的身體,準備拾起地上掉落的書本。柳原見狀跑了過去,幫他把書撿了起來。 大河內透過老花眼鏡看著柳原。 「你是第一外科的柳原吧?這麼晚,還在查資料嗎?」 「對,我在找學位論文的參考文獻。」柳原僵直著身體回答道。 「學位論文嗎?對了,那件官司上訴審的證人訊問是什麼時候?」 柳原垂著眼睛,支支吾吾地說:「我忙著寫學位論文,沒有注意上訴審的事……」 「寫學位論文固然重要,但做出不違背醫生良心的證詞更重要。如果一個醫生對病人的死做出有違良心的證詞,將在往後的人生留下極大的悔恨,很可能終身為此懊惱。我聽裡見說,你和財前教授不一樣,是個年輕、真誠的醫生。」 大河內說完便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開始翻閱柳原幫忙拾起的那本醫學索引書。 柳原朝大河內鞠了一躬便轉身離去。他借了那4本文獻,離開了圖書館。外面仍然下著綿綿細雨,穿過中庭,走向醫院醫局時,柳原的肩膀都淋濕了。大河內教授方才的一番話深深地刺進他的心,前一刻,他還打算為了拿到學位,要努力忘記佐佐木庸平上訴審的事。如今,他的心感到一陣銳利的刺痛。 車子停在帝塚山的高級公寓前,財前隨即以避人耳目的速度快步閃進電梯,上了五樓。他輕輕地敲了敲慶子的房門,門立刻打開了。慶子身穿一件大V領洋裝迎接財前。 「你臉色好難看,發生什麼事了?」憑著女子醫科大學肄業生的敏感,慶子立刻發現財前的氣色不佳。 他終於講了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向外人提及,今天在為和佐佐木庸平神似的患者動手術時內心的起伏不安。 「當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好像手術臺四周躺滿了屍體,只有我一個人握著手術刀。我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害怕過……」 「那,手術順利嗎?」 「嗯。雖然很驚險,但最後還算順利。」他大口呼出一口氣。 「那根本就不用在意嘛。你這個人壞歸壞,沒想到也有膽小的時候。」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對了,那個柳原醫生知道今天手術的事嗎?」 「不,那傢伙很膽小。連我都嚇成這樣了,何況是他!我沒告訴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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