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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良知的考驗(上)(4)


  「既然我以同樣是醫生的立場和你說了那麼久,也無法讓你回心轉意,那我就改用醫學部長的身份來和你談。如果這場官司打輸了,不僅會影響財前個人的前途,更會破壞浪速大學創立40年來辛苦建立的聲譽,社會上也會對國立大學教授的權威產生懷疑,更會讓我這個醫學部長顏面盡失!而且,不僅是浪速大學,這還將對所有國立大學的醫學部造成極大的困擾。你雖然涉世未深,但聽我說了那麼多,身為本校的副教授,應該還有考慮的餘地吧?」

  他以這番話向裡見施壓。然後,在煙灰缸裡撚熄手中的煙後,站了起來,走到裡見身旁:「我還有兩年就要退休了。我退休後,你可能有機會代替我掌管第一內科,我想,你不可能不顧我的立場和浪速大學的名譽,做出獨斷專行的證詞吧?」

  他湊近裡見,裡見的眼中顯現出承受了莫大屈辱的憤怒。

  「恕我直言,我認為這種名譽和權威本身就有問題。正因為是光榮的國立大學的教授,萬一發生誤診時,更要堂堂正正地出現在法庭,不妨認為法庭不是追究醫生過失的地方,而是促進醫學進步的場所。」

  「事不關己,你當然會說漂亮話。」

  「不,身為醫生,只要尊重生命,就可以做到!」裡見的語氣毅然決然,充滿堅定。

  「好,我明白了,我相當瞭解你的意思。你可以為所欲為,但容我提醒你一句,萬一你的證詞有損于浪速大學的名譽,即使你想要留在大學,恐怕也待不下去了。」鵜飼的語氣十分冷酷。

  「那,我告辭了……」裡見緊閉雙唇,鞠了一躬後,站了起來。

  旁聽席中所有的視線都投注在證人席的柳原身上。至今不曾在法庭上露過面的鵜飼醫學部長,也夾雜在浪速大學和醫師公會相關人員之中,出現在旁聽席。坐在前方的財前被告臉上難得地顯現出緊張的神色。

  「證人必須如宣誓中所提到的,不隱瞞、如實說出真相。現在由被告律師開始訊問。」

  為了使柳原平靜下來,河野律師緩緩地站了起來。

  「手術時,你好像擔任第一助手,請你談一下手術當時的情況。」

  「……病人的咽喉被痰卡住了,似乎十分痛苦,於是我就採取了急救處置法,注射了維他康復和止咳劑,然後向財前教授請示。教授說,現在惟一的可能就是術後肺炎,所以指示我先使用1000CC的氯黴素,之後每隔6小時使用500CC。我按教授的指示進行處置,在12小時後的第二天早晨8點左右,病人一度恢復至低熱狀態,但正午時,再度出現高燒和呼吸困難。於是,我再度去請教財前教授。」

  「當時,財前教授做了什麼指示?」

  「那天是教授出發參加國際外科學會的前一天,剛好是他最忙的時候,但在詳細聽我報告病人的症狀後,便指示我繼續每隔4小時就大量使用氯黴素。第二天,教授就出國了。」

  「財前教授出發後,病人嚴重發作是在什麼時候?」

  「是教授出發後第12天的6月19日,當時不同於以往的發作情況,病人的臉色蒼白,喉嚨發出沉悶的聲音,模樣異常痛苦。我在連續使用氯黴素的同時,也在病人背後放了墊子,讓他以坐姿呼吸,雖然獲得暫時改善,但第二天傍晚開始,病情卻急劇惡化,當天晚上就死亡了……」柳原低下了頭。

  「仍然以不幸的結果收場,是不是?但我們十分瞭解,你已經盡了全力。我問完了。」

  一切都如事先充分討論的那樣,河野律師和柳原流暢無誤地合力完成了訊問和回答。

  審判長看了一下病歷。

  「原告律師有沒有問題要問證人?」

  關口律師看著柳原:「你抽出的胸水病理檢查結果怎麼樣?」

  「是癌性肋膜炎引起的。」

  「這麼說,證人是在病人臨死之前才第一次發現癌性肋膜炎,對不對?」

  「……」

  柳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關口上下打量著柳原。

  「既然你不回答,我就要問下一個問題了。請你描述一下手術前X光片上的陰影。」

  「在左肺下葉附近,有一個像小指頭般大的陰影。」

  「財前被告有沒有針對這個陰影做特別的指示?」

  「特別的指示……但是……教授比平時花了更多的時間,仔細觀察了陰影,還告訴我,在做癌症手術時,要做好萬全的處置,以防可能會有肉眼看不到的轉移和併發症。」柳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轉移了焦點。

  「那麼,在手術時,是否有和平時不一樣的指示?」

  「這個嘛……並沒有。但教授的技巧俐落自如,簡直如行雲流水一般,在手術時間上,也比平時更短。手術很快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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