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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走,我讓你走,你趕快走。這輩子以什麼心情生活,或者能不能活下去,我都沒有興趣。你說什麼我不想聽,也沒什麼話要對你說,所以求求你走吧。我不想見你,我不想見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求求你快走吧!」

  太英忍不住說出了滿腹的話,說完之後就回家了。秀赫淒涼地愣在那裡,望著太英的背影,無力地走下樓梯。站在汽車前面,他呆呆地看著手裡的MP3播放器。他早已料到不會輕易得到她的寬恕,卻沒想到她會拒絕得如此無情。他快要崩潰了。秀赫長長地吐了口氣,凝視著對面太英的閣樓,按下了MP3播放器的錄音鍵。

  「太英啊……我有些話一定要對你說。我想見你,可是……」

  說到這裡,秀赫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了,他歎息著關掉了MP3播放器,然後上了車。不管怎麼樣,如果今天不行,那就下次,下次不行再下次……只好這樣了。秀赫心情煩亂地開車,直到闖過了信號燈,這才停下來。那短暫的時光,與太英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在記憶中奔湧。秀赫感覺鼻尖陣陣發酸,呆呆地坐著。後面司機按喇叭時,他才緩過神來。秀赫匆忙中正要開動汽車,突然聽見什麼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音。副駕駛座上的MP3播放器在地上滾動。他連忙彎腰拾起來,然後直起身體。後面的汽笛聲更響了。秀赫一急,猛地踩下了油門。然而就在轉瞬之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前面一道光線向他射來,夾雜著喇叭聲。洶湧而來的光線將他覆蓋了,接下來是轟隆隆的聲音和難忍的疼痛。再後來……一片黑暗。

  汽車發出巨大的響聲,停在了醫院門前。基柱手忙腳亂地向大門跑去。剛跑進醫院,他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看見蹲在門口的太英。他急忙跑過來,站在太英面前。太英的表情不同尋常,她滿臉恐懼地坐著,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怎麼老是站著,先進去再說。」

  他抱住太英的肩膀,太英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我害怕,害怕……我不敢進去。」

  看來已經有人把秀赫出事的消息通知了太英。好端端的一個人,卻突然出了事故,她的反應也是正常的。儘管是同樣的擔心和恐懼,基柱還是故作鎮靜地說道: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太英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她仿佛對什麼東西著了魔,眼睛緊盯前方,嘀嘀咕咕地沒完沒了。

  「我趕他走,他就站在我眼前,臉上帶著哭相站在那裡,我沒理他……沖他發火。我趕他走……秀赫大概也生氣了。一生氣就開快車……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不知不覺問,淚水已經奪眶而出,打濕了她的臉龐。基柱沖她搖了搖頭。

  「這不是你的錯,聽說是對面的汽車超速駕駛。你振作起來。」

  太英茫然地哭泣,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基柱叮囑道:

  「沒事的,相信我,沒事的。」

  直到這時,太英才拉住了基柱伸來的手。他們戰戰兢兢地找到手術室。秀赫正在接受手術,他們沒什麼可做的,只有等待。時間在他們焦急的等待中流逝,隨後接到通知的基惠和韓會長也跑進了休息室。起先,太英只是呆呆地坐著,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坐在他們一家人中間有些不自然,就獨自來到了走廊。因為擔心,她也坐不住,在走廊裡踱來踱去。正在這時,一名護士從走廊盡頭跑了過來,看見太英便停下了腳步。

  「您……您是患者尹秀赫的監護人吧?」

  嚴格說來,她算不上是秀赫的監護人,護士因為記住了第一個跑進醫院的人是她,所以就把她當做是秀赫的家人了。太英連糾正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機械地點點頭。

  「患者手裡一直握著這個東西,好像是想轉交給誰。」

  護士把拿在手裡的MP3播放器交給太英。太英坍塌般地坐在椅子上,一隻手緊緊握住機器,把MP3播放器打開了。不一會兒,秀赫顫抖的聲音和雜音一起傳來。太英瞪大了眼睛。

  「太英啊……我有些話一定要對你說。我想見你,可是……我想說的話很短,可是你連這麼短暫的時間都不給我。對不起,我讓你痛苦……我的愛太痛,所以我沒想到你的愛也是這麼痛。對不起……還有,祝你幸福。這就是……我想說的話。如果可以刪除,我真希望刪除所有的記憶……還有因我而痛苦的你,連同你的記憶,也一起刪除。」

  手裡的MP3播放器掉到了地上,好不容易咽進肚子裡的淚水再次溢出。為什麼會這樣?他那麼強烈地想說幾句話,他的眼睛那麼懇切,幾乎是在哀求她。要是給他時間就好了,要是給他機會,讓他親口說出來該有多好!

  「秀赫,你怎麼樣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呢?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好好做手術,安然無恙地醒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把你推開了,也不會無情地把你趕走了。求求你……求求你。」

  太英雙手抱在胸前,緊緊地閉上眼睛。有生以來,她第一次相信神靈。「求求你,求求你」,她一千次一萬次地祈禱,直到秀赫手術結束。

  「意識還處於模糊狀態。手術明顯很成功,受傷部位的治療也很徹底,可是像他這種狀況……仿佛是患者本人拒絕清醒。現在只有等等看了。」

  秀赫戴著吸氧機,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醫生看著他,說了這樣一番話。今天也許可以醒來吧,這樣等了一天,結果醫生所說的話和昨天一樣。手術明明很成功,可是秀赫仍然處於昏迷狀態。腦手術要在手術之後等上一段時間,患者才能醒來。這個道理他們都懂。所以他們一直等待,沒有任何懷疑。可是已經過了一周,這麼長的時間,他早就應該醒來無數次了。基柱鬱悶地歎了口氣,醫生剛剛出去,他就坐到椅子上。基惠也憔悴地坐在他身邊,她好像崩潰了。基惠撫摩著秀赫的臉低聲說道:

  「秀赫,你知道今天是第幾天了嗎?你到底夢見誰了,怎麼睡了這麼久……睜開眼睛看看吧,媽媽在這兒呢。求求你睜開眼睛……」

  聽著姐姐的哀求,基柱的眼睛濕潤了。望著屍體一樣躺在病床上的秀赫,他在心中默默地說著不能大聲說出來的話。

  「秀赫呀……我知道你固執得很,但不要躺得太久。哥哥……哥哥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睜開眼睛吧。是哥哥,還是舅舅,又有什麼關係: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活下來!」

  兩個人守著秀赫。伴隨著敲門聲,太英走進了病房,這些天她一天不落地到醫院來,現在看上去也很疲憊。看見基柱上班時間還留在病房,太英默默地向他示意。基柱回應著太英,把苦笑咽在心裡。自從秀赫出事,他們的關係就暫時沉到水下了。他願意想盡一切辦法讓太英回心轉意,然而現在情況不允許。首先要等秀赫身體恢復,然後再去解決自己和太英之間的問題。太英從基柱身上挪開視線,把準備好的盒飯放在餐桌上,望著基惠說道:

  「還沒吃飯吧?」

  基惠與太英目光相遇。看著仿佛馬上就要倒下的基惠,太英為難地露出笑容。

  「就算沒有胃口,也得吃一點兒。我準備了很多。」

  「我沒有資格享受這個待遇。」

  她是因為想起以前對太英的種種無禮嗎?基惠沒有回報給太英微笑。基柱看出兩個女人之間的尷尬,便向基惠走去。

  「姐姐,這樣下去你也會病倒的。」

  「我倒真想病倒。」

  「不要這麼說,秀赫聽著呢。」

  「真的嗎……他真的……能聽見我的話嗎……?」

  基惠摸著秀赫的手哽咽了。突然,她為一種奇妙的感覺驚呆了。秀赫的手指輕輕地抖了一下。

  「基柱,你看見了嗎?他動了!」

  基柱大吃一驚,緊緊地盯著秀赫。真的。開始時似乎只有手指在動,現在肩膀和眼皮也在顫抖。他們由半信半疑變成了確信。三個人屏住呼吸盯著秀赫。秀赫瑟瑟抖動的眼皮終於睜開了。也許是找不到焦點的緣故,秀赫呆呆地望著他們,眼睛只盯著一個地方。

  「秀赫!你醒過來了嗎?」

  「媽……媽……?」

  是秀赫的聲音!儘管聲音柔弱無力,就像剛剛出殼的小雞,但那分明是秀赫親口所說。基惠高興得渾身顫抖,緊緊拉住兒子的手。

  「是的,秀赫呀,是媽媽呀,你看見了嗎?」

  「我……生……生病了嗎?」

  「不,現在沒事了。現在好了,現在好了,基柱!」

  基柱深深地吸了口氣,走向秀赫。太英也跟著走了過來。

  「秀赫呀,是我,是舅舅,你看出來了嗎?」

  「秀赫……你醒了,太好了!」

  可是秀赫看著他們兩個的表情,似乎有些尷尬,仿佛遇到難題的孩子,眼睛裡充滿了恐懼,然後他問基惠。

  「媽媽……他們……是誰呀?」

  三個人的表情同時凝固了。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最先清醒的是基柱。他趕緊去叫醫生,在醫生到來之前,他焦急地在病房裡踱來踱去。沒等醫生過來,承俊倒先來了。他門也沒敲,徑直走進病房,面紅耳赤地看著基柱。

  「學長!大事不妙。崔理事在鬧事,他召集了臨時股東大會。」

  基柱本來正為秀赫頭痛,現在更加疼痛難忍了,他努力抑制住憤怒和煩躁,反問承俊:

  「到底是為什麼?」

  「這個……」

  承俊沒有立刻回答,基柱有些生氣,粗暴地追問道:

  「到底是為什麼?」

  「關於罷免社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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