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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外甥走了,基柱獨自站在庭院裡四處打量。乾淨的花盆裡栽著櫻桃樹,晾衣繩上掛著通知單。晾衣繩上的通知單?他心生好奇,想走上前去看個仔細。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在這裡幹什麼?」

  基柱聽出了這個獨特的聲音,連忙回過頭來。姜太英站在身後。她的臉上充滿了疑惑,仿佛在質問基柱,你究竟為什麼站在這裡。基

  柱茫然地望著太英,輪番打量著秀赫進去的房子和太英的臉。

  「舅舅,如果我有了女人,而這個女人卻不合舅舅你的心意,你會怎麼辦?」

  「從昨天開始,我決定不再這樣下去了。我要為某個人改變我的生活狀態。」

  「我要擁有我想要的一切,說我想說的話,不再為了別人傷害自己。」

  如此看來,秀赫所說的女人就是姜太英了?基柱立刻意識到,秀赫並不是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帶到這裡的。他心情複雜,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太英望著呆呆地站在院子裡的基柱,不停地追問: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家?你是看過人事記錄找來的嗎?為什麼到這裡來?」

  「你住在這裡嗎?」

  「聽你這話,好像我不該住在這種地方似的。你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韓基柱一樣生活嗎?」

  太英的回答就像放機關槍似的。這時,門咯吱一聲開了,秀赫拿著包出來了。

  「秀赫?難道是你把你舅舅帶來的?」

  「沒什麼好吃驚的。舅舅好像很關心我欠了什麼女人的人情債。」

  太英莫名其妙。秀赫站在前面,把舅舅給自己的名片遞給太英。

  「我暫時住在這裡,有空來吧,我們一起玩兒。」

  秀赫把名片遞給太英,正要出去。小健跑出來拉住了他的衣角。

  「以後你不來了嗎?哥哥,你不是說喜歡姐姐嗎?」

  小健蹲在地上,秀赫撫摩著他的頭髮,笑著說道:

  「嗯,我很喜歡你的姐姐,所以一定會經常來的。再見。」

  安慰過哭泣的小健,秀赫走下樓梯。看著他的背影,太英感覺渾身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到平板床上。基柱望著太英和那個小孩,歎息著說:

  「這麼說秀赫一直住在這裡……」

  「是的,我是故意隱瞞了,對不起。」

  秀赫把行李扔在舅舅的汽車前,長歎了一口氣。太英和基柱,那兩張驚訝的臉龐始終無法從腦海中抹去。太亂了。儘管一切都是自己的行為,可是連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要把舅舅帶到這裡。一切都那麼混亂,一切都交織在一起。他神經質般地踢著扔在地上的提包,看見遠處有個女人跑過來。是陽美。她一見秀赫,眼睛裡立刻散發出光芒。秀赫無奈地笑了笑。

  「哇,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你剛剛回來嗎?」

  「我剛下班,以前你不是帶我去過一家電影院嗎?那天我去面試,結果通過了。你搬回我們家了嗎?」

  陽美看著秀赫的表情和放在車前的行李,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

  「不是搬回來,而是永遠搬走。」

  「走?為什麼?如果是叔叔的原因,你完全不必擔心……」

  「再見。」

  看見舅舅從遠處走來,秀赫停止了與陽美的談話。他剛要上車,卻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對悶悶不樂的陽美說道:

  「太英就交給你了。她的心靈受到很大的傷害,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我……我會的。」

  聽完陽美的答話,秀赫上_『汽車。不一會兒,車開動了。他們一直保持沉默。秀赫在旁邊看著舅舅僵硬的表情,不以為然地說:

  「太英家的視野相當不錯,不知道賓館怎麼樣?」

  舅舅什麼也沒說。秀赫眼睛盯著前方,淒涼地笑了笑,然後又問道:

  「訂了第幾層?我喜歡高層?」

  「最頂層。」

  「太好了,我就住在那裡,直到我不想住了為止。你不要像我讀高中時那樣,每天問我吃沒吃飯,睡得好不好,只要幫我解決食宿費就行了。」

  基柱對秀赫這句帶有諷刺的話產生了反感,冷淡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要干涉你的事情,另外再給你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舅舅以後不想這樣了嗎?」

  突然,車咯吱一聲停了下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秀赫連眼睛也不眨。

  「你為什麼要帶我去那裡?」

  「哪有什麼理由?像往常一樣,找舅舅幫忙而已,怎麼了?搬行李太麻煩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是說我住在太英家的事?哎,我又不是沒地方住,所以不好意思說出來。」

  「那今天為什麼要讓我知道?」

  「舅舅你真反常,為什麼認為我是故意『讓你知道』呢?」

  兩個人的視線緊緊交織在一起,最後是基柱先轉過頭去。他下了車,眺望著遠處的風景。望著舅舅的身影,秀赫默默地坐在車裡。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自己也想不通,到底為什麼要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秀赫感覺自己的腦子就要爆炸了。

  第十六章 我把心丟了

  秀赫在賓館客房裡坐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了,還是睡不著。離開鬱悶的客房,他去了地下酒吧。真想大醉一場啊。今天對舅舅所做的一切總是浮現在眼前,看來除了大醉一場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秀赫在酒吧裡找了個位置,像喝水一樣大口大口地灌酒。但他還是很清醒,這反而讓人發瘋。他撫摩著太英丟在汽車站的梳子,大口地喘著粗氣。怎麼辦才好呢?為什麼偏偏是舅舅?為什麼偏偏是太英和舅舅……

  握在手裡的梳子突然掉在了地上,他驚訝地回頭一看,一個從旁邊經過的男人拾起了梳子,並且碰到了秀赫的胳膊。太英的梳子掉落在地,這已經讓秀赫頗感不快,那個男人撿起梳子後的笑容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經。男人笑著把梳子遞給秀赫,心不在焉地說道:

  「對不起!」

  看著手裡的梳子,秀赫大聲喊道:

  「喂!」

  剛剛邁出幾步的男人停下腳步,望著秀赫。

  「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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