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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樸專務尷尬地回答。基柱看了一會兒,把筷子放下,叫來了崔理事。

  「崔理事!職員們看上去都很不舒服,難道就我有這種感覺?我一離開,大家肯定爭先恐後去藥店買消化藥吃。」

  聽了基柱的話,崔理事看看四周。他仍然面無表情,好像聽不懂基柱的意思。這就更可惡了。

  「誰不知道我是會長的獨生子?從我踏進食堂開始,大家就已經消化不良了,還談得什麼交流?午飯就應該舒舒服服地吃嘛。大家肯定在背後議論我,什麼會長的兒子討厭啦,油腔滑調啦,靠著父母的庇護養尊處優啦,等等等等。在公司食堂吃午飯的富家子弟,這不是太做作了嗎?我先走了。」

  基柱從座位上站起來,很自然地跟那些驚訝的職員打了個招呼,讓大家安心就餐,然後就離開了食堂。承俊跟在基柱身後,低聲說道:

  「崔理事連頭縫的方向都跟兩年前一樣。學長是不是很討厭他?」

  「你喜歡嗎?心懷叵測,動機不純,用能力掩飾心計,憑藉能力的包裝,得以在一個地方停留這麼久。我討厭的每一條,都讓他占全了。」

  「會長好像並不這麼想。」

  所以到現在還把他放在身邊。在基柱看來,這才是問題所在。

  「你打聽一下崔理事的背景,還有他最近做的事、見的人、投資的方向,越詳細越好。」

  走在到處都是小石塊的路上,旅行箱發出刺耳的聲音。陽美環顧四周,看了看陷進石子中間的旅行箱輪子,凶巴巴地發著牢騷。

  「這該死的東西也來搗亂。到底在哪兒呀?佈局這麼亂,我可怎麼找啊?這麼多房子都有具體位址嗎?」

  望著密密麻麻的房子,陽美只有歎息。這樣下去,天黑之前真的能找到太英姐姐的家嗎?她鬱悶極了,不由得長歎一口氣。忽然,她看見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孩。男人正吵著要搶過孩子手裡的錢。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大人竟然這樣對待小孩子?這個國家怎麼變成這樣了!陽美按捺不住火爆性子,拼命朝那兩個人跑去。陽美她趕走了那個折磨小孩的男人,拉著孩子的手上了閣樓才知道,小孩正是太英的堂弟小健,那個無能而滑稽的男人便是太英的叔叔。

  「這個怎麼樣?我從巴黎回來的時候,特意為你買的。怎麼樣,小健?顏色的搭配是不是很浪漫?」

  「像理髮店的標誌,看著眼花繚亂。」

  陽美帶著小健來到閣樓,興高采烈地把從法國帶回來的東西一一展示出來,太英悶悶不樂地問。

  「你就那麼讓他走了?」

  「我怎麼知道他是你叔叔?既然要走就讓他走了。」

  太英越想越氣憤,要找的人已經到了眼前,卻把他放跑了,而且聽陽美這麼說來,他也真夠狼狽……

  「他看上去真的一分錢也沒有嗎?身體怎麼樣?像不像生病的樣子?」

  「你也關心關心我好不好?我剛從巴黎回來,不是從東大門市場回來!」

  聽陽美一說,太英也覺得她突然從巴黎回到韓國有些反常。既然太英問了,陽美就如等待已久似的滔滔不絕地傾訴起來。她的男友在外拈花惹草了。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應該問問那個鼓手的電話。哦!你的東西收到了嗎?」

  「他乾脆住在這裡了,那位老先生。」

  真是奇怪。「秀赫說是我同意的,可我一點兒也不記得。」明知自己不勝酒力,卻偏要喝那麼多酒,現在剩下的只有後悔了。太英連連歎息。

  「什麼!我先看上他的,你怎麼能這樣呢?好啊,那就一起住吧。」

  「什麼?你把這裡當成天使之家啊?」

  「你在巴黎的時候不也在我家裡住過嗎?家裡沒有啤酒嗎?招待客人這麼馬虎?」

  「天啊!秀赫沒走,現在又來了個陽美,她也要在這個窄巴巴的房子裡住?」太英的腦海裡一片}昆亂,好像馬上就要爆炸了。

  噌——電梯門開了,舅舅從裡面走出來。靠在停車場圍牆邊的秀赫慢慢地向前挪動腳步。舅舅坐上了駕駛席,幾乎與此同時,秀赫也一屁股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舅舅嚇了一跳,驚訝地看著秀赫。他應該高興才對,不過高興歸高興,更多的卻是另一種心情。剛才他在太英家裡偷聽了太英和陽美之間的對話,其中有一句格外刺耳,一直回蕩在耳邊。

  「怎麼說呢,他說相親的時候,我有種特別奇怪的心情。我不知道是因為我討厭允兒,還是我心裡對他有意。」

  「給我錢。」

  秀赫突然出現在眼前,劈頭蓋臉就管自己要錢,基柱哈哈大笑。

  「要買的東西多嗎?」

  「當然啦。我想買一棟房子,這樣就不用交房租了,還想買車。就算是非法透支,我也要為女人還債!」

  「你又在哪兒談戀愛了?一見面就滿口是錢。回家吧。」

  一聽「家」這個字眼,秀赫立刻就把嘴噘得老高。

  「外祖父眼裡豈能容得下我這樣的戲子?最後還不是把我安排在公司裡做事。」

  「臭小子,你去哪兒都行,就是不許從我眼前消失。」

  聽見舅舅溫柔的話語,秀赫感覺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漸漸熄滅了。舅舅毫不知情。其實這只是太英和他之間的事,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我們去哪兒呢?應該喝杯酒才行,最好再聽聽你的鼓聲。」

  基柱的汽車出了停車場,朝著弘大附近的鐘根的俱樂部駛去。進了俱樂部,秀赫如魚得水,馬上就找到了鼓槌。基柱選了個適當的位置,望著和樂隊一起在舞臺上敲鼓的秀赫。前來上酒的鐘根捕捉到了基柱的視線。

  「你在哪兒找到這小子的?他同意回家了嗎?這段時間他都幹什麼了?」

  鐘根仍然是一連串的提問。

  「他自己回來的;他不想回家;至於他這段時間做了些什麼,我還沒有來得及問。」

  「總得回家才行啊,反正已經被大哥你發現了。他的鼓敲得很有長進啊,還是巴黎好啊!」

  鐘根滔滔不絕的講話終於結束了,演奏也幾乎同時結束。全場掌聲雷動,秀赫向觀眾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後坐到基柱旁邊。

  「你是不是碰上什麼難事了?聽你的鼓聲,好像跟從前不大一樣啊。」

  看來舅舅還是很敏感,秀赫不禁聳了聳肩膀。

  「好久沒摸鼓槌了。我媽媽呢?她知道我回國的消息嗎?」

  「我告訴她了。別看她假裝不在意,其實每天晚上都在院子裡等你回家。」

  「真的嗎?我媽媽會等我?等我?」秀赫難以置信,連連眨巴著眼睛。鐘根把下酒菜擺滿桌子,談起了基柱的戀人。秀赫被「戀人」二字嚇了一跳。基柱看著他笑了,講起了在這裡遇見太英的事情。秀赫強行按捺住內心深處的震顫,舉起鐘根放在桌子上的酒杯。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秀赫渾身都被一種辛辣的感覺包圍了。秀赫盯著基柱,把平時想說但不敢說,只能借著酒勁才能說的話一股腦傾倒出來。

  「舅舅,如果我有了女人,而這個女人卻不合舅舅你的心意,你會怎麼辦?」

  「胡說八道,這怎麼可能?你的女人,我當然滿意。」

  「果然如此,我就害怕會是這個樣子。因為不管做什麼,我們兩個向來都相似。」秀赫心裡想道。

  「舅舅,無論何時你都會站在我這邊對嗎?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站在我這邊對嗎?」

  基柱默默地看著秀赫,神情凝固了。

  「這像話嗎?你小子到底去哪兒了,怎麼這麼纏人?你到底擔心什麼?」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一定要遵守承諾,一定,一定!」

  基柱開著玩笑地答應了外甥,但是外甥的表情卻有些異常。很尷尬的樣子,好像有話要說,卻故意隱藏起來。這孩子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對別人怎樣不敢說,但秀赫是絕對不會隱瞞自己的。在這種尷尬的氛圍中,他的心情不僅失落,更多的還是擔憂。他究竟什麼時候回的韓國,怎麼直到現在才出現,而且他說的話也很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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