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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虎子手裡提著支半自動步槍從後面跟了起來,很正式說:"牛隊長,公社通知你去開路線教育會。"

  牛鮮花正在試戴紅紗巾,頭也不回的答應著:"知道了。"

  石虎子又說:"公社讓你順便把帥子帶過去。""知道了。"牛鮮花隨口答著,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事情不對,猛地回過頭提高了嗓門問道,"你說什麼?"

  石虎子重複了一遍。牛鮮花問這又是為啥?石虎子說有人揭發帥子剛從人保組回來,又犯事了,偷豬肝。公社人保組非常憤怒,讓把他帶過去,估計又要押一陣子。

  牛鮮花問是誰捅上去的?石虎子從她語氣裡聞到了火藥味兒,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喃喃地說,是青年點的人彙報給他,他彙報給公社人保組的。牛鮮花質問這個人是誰?石虎子說,他不能講。牛鮮花沉思著沒有吭聲。

  石虎子把手裡的半自動步槍遞了過去說:"給,把槍帶上吧!我剛擦好的。"牛鮮花搖頭說:"不用!"石虎子又把槍向前遞了遞說:"你還是帶上吧,老爺嶺一帶最近又有狼傷人了,拿槍防防身。再說了,這個帥子是個流氓,你小心著他點兒,這小子什麼事都能幹出來。你和他坐在車上,一定要保持兩槍桿兒的距離。"

  牛鮮花沉思了一會兒,她找到帥子,說要帶他去公社人保組報到。帥子好像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這種事情,沒有火也沒有鬧,什麼都沒說,默默地跟牛鮮花走了。這多少令她有些意外。

  劉青一直把帥子送到村口,又叮囑了幾句,不放心地目送他遠去。

  從月亮灣到公社要翻越一座叫老爺嶺的綿延大山,那兒山高林密加之大雪封山,少有人跡。帥子趕著馬車慢慢的在山道上爬行。

  坐在車尾的牛鮮花,把槍擔在了腿上,忍不住從兜裡掏出那條紅紗巾,拿在手上反復端詳著一會兒後,把紗巾圍在了脖子上,打了個結。低頭端量端量,感到不滿意,解開又打,打了又解。

  "牛隊長,你這個紗巾系的不對。"帥子回過頭來說,敢情他一直在偷偷觀察她。"應該打活結,一邊短一邊長,三七比例,要讓長的那一邊垂到第三個扣子,這樣風一吹,它就能飄起來。紗巾不飄起來,就沒有意思了,就沒有靈性了,這是紗巾,不是毛巾。"

  牛鮮花繼續按自己著想法系著紗巾,沒有理會帥子的指點。帥子跳上了馬車,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扯下牛鮮花的紗巾,三下兩下給她系好了紗巾扣,往她手裡一塞,然後繼續趕他的馬車。

  牛鮮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紗巾,又抬頭望瞭望帥子的背影,氣惱問他:"你怎麼回事?怎麼對我這麼蠻橫?"

  帥子像是沒聽見似的。

  "我說的話你聽沒聽見?"

  "牛隊長,你天生是一個衣裳架子,脖子長得又細又長,系著紗巾真好看。你看,四周一片雪白,只有你胸前一點紅,像一簇火焰,像一個跳動的生命,有了這一點紅,雪野變得生動起來,變得……"

  牛鮮花反感地問他:"你還有什麼詞兒要往外吐?"

  帥子張了張嘴不說話了。

  牛鮮花板著臉教訓起帥子來:"我告訴你,這次公社人保組叫你繼續交代問題,你一定要端正態度,深刻地觸及靈魂。你要有思想準備,少則半個月,多則三兩個月,我真想像不出你為什麼剛放回來,掉腚的功夫又犯了個大錯誤,哎呀……"牛鮮花突然驚叫起來。

  帥子回頭一看,呼的一股穿山風吹來,把牛鮮花手裡的紗巾被風吹走了。她跳下車,追逐著紗巾。帥子一見也跟著跳下車,去追攆紗巾。

  兩人追著追著牛鮮花突然回過頭來,對帥子大聲喊道:"你給我站住!回車上去!"

  帥子聽話地站住了。牛鮮花一個人去追紗巾,輕飄飄的紗巾隨著風越飄越遠,眼瞅著追不上了。牛鮮花站住了,望著飄遠的紅紗巾,心疼地流了滴眼淚。她怕帥子發現,趕緊擦去。

  牛鮮花蔫頭耷腦地上了馬車,帥子看著她可憐想安慰安慰她:"牛隊長……"話沒說完整,牛鮮花就責怪地叫了一嗓子:"都怪你!"帥子內疚地說:"牛隊長,我去追吧。"牛鮮花態度堅決地一揮手說:"不追了!趕路!"帥子站住沒動。牛鮮花催促道:"走啊!"

  帥子突然捂住肚子:"牛隊長,我想方便一下。"

  "大便,小便?"

  "我肚子不好……"

  "快去快回!"

  帥子答應了一聲,朝樹林裡跑去。他剛跑出了幾步,牛鮮花就在他身後喊了一嗓子:"你給我站住!"這是在警告。帥子聽話地站住了。

  "我告訴你,你不要給我耍滑頭,更不要做糊塗事,老爺嶺有野獸,這地方很容易迷路!"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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